再次来到护国寺,与第一次前来时候,黎盛意的心境全然不同。
当时的她一心想着如何挽救秦松墨的生命,以及想着如果秦松墨真的会死,她又该在哪里买一处别院,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
一路上马车有些许的颠簸,待黎盛意从马车上下来后,平日里微红的小脸此刻泛着些许的白。
瞧见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掌,她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她爹背光而站,面上带着一抹清浅笑意。
“小心滑。”
重重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去握住眼前这只微凉的手掌。
护国寺常年香火不断,来的都是些官家夫人小姐。
今日天气晴,又正好赶上十五,寺中人来人往,每个人手中都捏着香或蜡烛,面上或平静或带着恳求。
“今日人多,待会儿要跟在我身边,不能乱跑。”
头顶响起清冷的嗓音,黎盛意应了声,却在她偏过头时,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相较于之前在街上遇见时,对方脸上总带着嚣张跋扈的模样,此刻的她容颜憔悴,脚步虚浮,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秦松墨在感受到小女儿缓下脚步后,便停下了脚步。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一旁看去,在看到云如思那张熟悉的脸时,他道,“想要打招呼?”
黎盛意摇头,“没什么可说的,这些年她哥哥应该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吧。”
秦松墨闻言,那双幽黑的瞳仁中闪过一抹暗芒。
确实如小女儿所说的那样,云家乃是二皇子一派的,这些年云子穆与楚怀煜交好,楚怀煜的心肝是黑的,云子穆又会差到哪儿去。
唇角轻抿,黎盛意轻抿唇角,“走吧爹爹,我们去给祖母说说话。”
秦松墨的记忆极好。
他还记得第一次带着小女儿来见母亲时,他对小女儿说的就是这句话。
面上哂笑,他握紧小女儿的手朝着寺院后边去。
当年秦松墨独自来到京城,一人独闯京城。
直到他考取功名,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个当初被草草下葬的母亲一同接到京城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文清修先一步派人把他母亲的尸首从坟中挖了出来,还丢进了乱葬岗,任由鸟兽吃光了母亲身上的腐肉。
乱葬岗中多是尸骨,有的早已与土地混为一体,有的尸身还未完全溃烂。
那一日,身着大红状元袍的秦松墨跪在地上寻找母亲寻了一整天。
最后,他是带着母亲的牌位回的京城。
后来,他在护国寺点上了一盏长明灯,专门给尸骨未寒的母亲引路......
垂眸看着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嘴角轻动似乎正在说些什么的小女儿,秦松墨扯了扯唇角,抬眸看向那块再熟悉不过的牌位。
娘亲,我好像要食言了。
盛意还那么小,她的羽翼未丰,孩儿不舍留她一人在人间受苦。
日后孩儿定当下去陪着母亲,就是近些年,孩儿更想护着盛意,盛意是个很好的孩子......
黎盛意并不知跪在自己身侧的人都对牌位上的祖母说了些什么。
上一世她就没有见过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也在她成长途中离世。
她今日来护国寺,除了找住持之外,就是想让祖母保佑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