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此刻,沈望尘仍旧庆幸自己提早上山了。
在看到怀中小包子躲在干草堆中挨冻,瑟瑟发抖的模样。
在看到她发现自己时,眼眸中迸出的光亮。
沈望尘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喉间仿佛被灌了刀片,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根本没有尽头般。
收紧了抱着怀中人的手臂,他稍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将本就不好走不好辨别的山路,遮掩的越发难寻。
他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一片模糊时,本以为是山间风雪太大的他,心下顿时有些恍然。
早已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他默默用长剑刺入身侧的积雪中。
感觉到剑尖撞到实地,他这才放心继续往前走上两步。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黎盛意撑了一夜未眠,原本被冻得有些清醒的意识,这会儿也跟着模糊起来。
她打了个哈欠,却不敢睡,“沈叔叔,你累了吗?”
耳边是呼啸的山风,沈望尘听的有些不真切,好半晌才轻启唇瓣,轻轻吐出一句‘不累’来。
黎盛意脑袋上被白雪覆盖了一层,被冻得有些麻木的她全然没有感觉到,还用沾了白雪的脑袋在他的脖颈间轻蹭。
“累了就放我下去吧,真的,这次没有山匪了,我们找棵大树躲着,等爹爹他们来救我们好不好?”
软糯的童音也哑的不像话,深知自己这次回去肯定要得重感冒,黎盛意越发担心起抱着自己的男人。
相较于她只会得一场重感冒,沈望尘身上受了伤,如今还抱着她在雪地前行。
她甚至怕他会废掉一只手。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蓬勃向上的年纪。
本就背负了太多的沈望尘,早已褪去一身的锐气。
如若再让他失去一条手臂......
黎盛意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抱着他脖颈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连着小脑袋也越发低垂。
沈望尘有些好笑,他费力地抬起另一条手臂,冻得发紫的手指在她背上轻拍,“盛意莫怕,我不会有事。”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声又被偷听了的黎盛意,“......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
“沈叔叔,你别受伤,你好好的好不好,以后盛意疼你,盛意爱你,你别受伤......”
偌大的天地间,黎盛意的轻声啜泣很快就被大雪掩埋。
泪水像是不要钱般不断顺着眼角往下落,洇湿了沈望尘肩头的衣衫,让他隐隐感觉到肩头处发烫。
听到耳边传来的啜泣声,沈望尘心下一乱,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发软的双腿险些发软跪倒在地。
强忍着喉间涌出的腥甜,他的手指一遍遍在她的背上轻拍,“我没事,盛意也不会有事。”
“我的手,也不会有事。”
垂眸看了眼早已被白雪覆盖,在白雪的覆盖上,透着蜡黄发紫的手指,沈望尘眨了眨眼,眼前又出现模糊状时,他紧紧拧着眉头,咬牙继续前行。
“就在那边,快!”
“没想到受了伤还能跑那么远,不过还好他们的援军还没到,兄弟们,冲啊!”
“冲啊!那可是十万两黄金,从今往后,咱就跟着大当家吃香喝辣!!!”
......
急促的脚步声与带着兴奋的叫喊声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