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孙欣欣告别,从咖啡店出来,左坤民开车回家,一进家门,径直来到书房。坐到书桌前,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封信。
左老师:
首先跟你说句‘对不起!’,又一次不告而别,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离别。
有千言万语想跟你说,提笔后又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我们之间并不需要再说什么。
像以往一样,每次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种种原因无法说出,我就写在日记里。后来发现,那些想说而没说的话,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情绪妄念,不值一提。
再跟你说声‘谢谢’,你对我十年的恩与情,我难以回报。
我很不喜欢欠人什么,但我小时候真的没什么能力,要吃饭穿衣,要上学读书,我没有父母,不得不依靠你的帮助。
我现在能力依然有限,只能先还欠你的钱。这些年的所有花销,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你、王老师、你母亲寄给我的衣物和学习用品,我都打包寄给其他需要帮助的小朋友了。
钱、物,我已还给了你。但你给予我的恩情,我无法计算,更不知该如何偿还。也许这辈子,注定让我欠你些什么。
最后,想跟你说‘不见’。
你我之间,始终存在着无法跨越的深沟高垒。我曾妄想突破,拼尽全力劳碌一场,最后发现也只是我的妄念。
你是大地,你有承载万物,主宰万灵沉浮的使命。我是一粒微不可察的尘土,随风飘荡,随缘落定。你、我有着大不同,就让我们各自回到自己吧。
想起一段话来,‘苍天不解人情暖,冷眼看花尽是悲。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你是劫。’
愿我们今后‘不欠,不念,不见。’
一字一句,左坤民感觉是在一刀一刀剜他的心。她怎么可以这样来伤他的心?她为什么要这样伤他的心?
‘噼啪’一声巨响,左坤民一脚将沉重的实木书桌踢倒,桌上的台灯、电脑、书、水杯、牛皮纸箱等,‘叮啷咣铛’的砸向地面,稀稀拉拉的散落一地。
很快,有人来敲门,不等左坤民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左先生,发生什么了?”张姨惊慌失措地快步进来。
左坤民站起来背过身去,摆摆手,哽声道:“没事,您出去吧。”
张姨看看狼藉的地面,又望望左坤民轻轻颤抖的背影,叹口气,佝偻着背缓步离开。
紧接着,书房外传来左妍和左续脆脆的童声。
“爸爸怎么了?我刚才听到很大的动静。”左妍说。
“我要进去看看爸爸。”左续说。
“乖,别进去,爸爸现在需要安静。木子上培训课快回来了,走,我们去李太太家。”张姨说。
屋外恢复安静,左坤民也慢慢冷静下来了。突然意识到,那把伤他的刀,是他曾一次次刺向她的,她只是把这把血淋淋的刀展示给他看。
想到此,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书房,‘啪’的一声,门被推开。急声道:“左坤民,你发什么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