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司才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严梦。严玊也随之进了厨房。
“你俩这点儿,掐的可真好。”一个满头大汗但十分开心的美女转过头来对着倪司才笑。这人,正是严梦。
“嗯呢,够准。”还没等倪司才说话,后边在门口站着的严玊就接了一句。
城区的九月很快就到了,也许是因为要准备入职,显得时间过的很快。天遂人愿,倪司才一家非常开心。但严梦这落榜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总分差0.5,那就算了。”严梦想。秋风起,带走了落叶枯黄,带走了夏天的闷热,也还是会,带走别的什么。
十一月。但入职也不是什么简单事。至少有很多必须要填的东西。倪司才想:终于到这一天了,一切都过得很快啊。
这是当地级别最高,同时也是规模最大的医院,没有之一。穿过熙熙攘攘的车群从大门口进去,很快又到了一座大楼下。这正是医院的门诊大楼。倪司才也并不是很陌生,大步向前,进去以后就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了七楼。碰巧所有人都在这第七层走了出来。看来,都是来办理入职手续的。倪司才随人群穿过有些窄的楼道,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看来是大会议室。人已经很多了,以至于倪司才一时间没有看到空着的位子。他继续向里走,随便找了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了下。台上都是工作人员,而侧面墙站着的都是等待接收新人的各个医院的代表。
一切都行云流水般的结束了,倪司才也因此认识了要一起去报道的三个同行者:两男一女。别的不知道,反正那三个人都不是很瘦。
另一边,严梦在一天晚上溜晚的时候碰见了之前教过她的中药老师。“幸运”的是老师一眼把她认出来了。聊了一会儿后,严梦不好推辞,就经过老师的介绍,决定在学校的第一附属医院先工作一段时间。
“你是不知道,俺可不乐意去,”严梦在电话里和倪司才诉苦,十分委屈,“但又不好推辞。”
“我知道啊,大宝贝,”倪司才安静的听着,回复着,安慰着,“也不是一辈子在那了,对吧。你就先去上班,等有了合适的地方,你直接走也无所谓啊。”
“等不想干了,俺编一个理由也走。”严梦没有好的语气,对着倪司才抱怨得更凶了,“其实不是因为老师,是小高在这实习呢,你让我咋整?”
“别生气了啊,答应都答应了,”倪司才听罢被吓到了,也不敢表态,只能慢慢说,安慰她,“有高哥跟老师也行,至少有熟人。”
然而毕竟是第一附属医院,不累就不对了。严梦每天不但要认识抽屉里的草药和架子上的成药,还要学习怎么操作电脑等相关仪器。更难熬的事莫过于熬草药了,那个味道,一般人也许有些受不了。上学的时候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严梦心想。但已经来了,就先尽快熟悉好了。
其实不只是上班很麻烦。严梦从此每天都要去高家,至少,她中午没办法回家。而高家已经住着五口人了,况且,高滓巅的儿子刚五个月多一点,他到家基本上是围着孩子转。
五个月后,严梦辞职了。从医院走出去后,严梦如释重负般的开心。在医院的门口,她朝东北方向发呆了数秒。若不是高滓巅拍了她一下,她还在门口傻站着。
高滓巅陪她收拾好了个人物品,带她出去后,又邀请她回自己家吃了午饭。晚上,严梦在自己家跟倪司才通了视频,诉说了自己终于解脱了。但倪司才也告诉了她有一点其实不错:在一附属这种医院,迅速积累了经验,长了见识,也开了眼界。
严梦辞职后休息了三天,便飞去老家齐市避暑。飞机上的一家三口始终没怎么说话,但也没有睡觉。严梦静静地听着音乐,严玊和平芳相互依偎着,似睡非睡。
到了齐市。一下飞机,一家三口和其他乘客就被出租车司机们围了上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呼喊着,都想着尽快接客。
“都给老子让开,边去,”一个街头混混模样的七尺男儿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嘴里不停的嘀咕,“老哥窜哪去了?嗯?”
司机们见状很是无奈,几乎都避开他继续呼喊。
“你别得瑟了,开车去啊,赶紧的。”严玊看了看面前这个刺头纹身男,一脸无语。他自己可是西部牛仔风。
“大叔还挺精神。”严梦走上前瞥了一眼,淡淡道。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这刺头听罢突然挠头大笑,“大侄女,也忒漂亮了,哈哈哈哈。”看到严玊冰冷的眼眸后,他闭嘴了。
“是小俊啊。”平芳笑了笑。
没错,这个刺头就是严梦的叔叔,严俊。
“你爷说的,给你提个对象。”严俊用右手划了一下刺头,呲着牙嘻嘻哈哈地笑着,“可牛了,玛莎拉蒂哈皮啊!”
“啊?”严梦一愣,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叔啊,是玛莎拉蒂Ghibli吧?”
“对对对,奏是那个!”严俊像着了火,哈哈大笑。
“老弟啊,这条件不错啊。”严玊打趣道。
“是内,要我说,这个绝对完爆你这个小屁孩。”严俊说的正带劲,却发现自己哥哥一家三口嘴角紧闭,没有出声。
“听说,车钥匙都给了。”严玊见气氛不对,率先打破宁静。
“大侄女,钥匙是给你的,”严俊不再笑,而是咬了咬牙,淡淡道,“咋地你也得瞅瞅啊。”
“给我吧。”严玊见自己的闺女一直在给倪司才发消息,就接过了钥匙。
不一会儿,严俊把车停在了老宅子门口。严玊等人下车,望着熟悉的大门口。
老宅子门口还是有那四块石头。布满了风吹雨打和时间洗礼后,石头显得格外沧桑。石头和地面相接的地方早已布满了青苔——被踩的稀巴烂的青苔。
四块石头,大门两侧各有两块,看起来很对称。为了方便老人出入,大门口的门槛早已被除了去,留下的,只有那一点依稀可见的土痕。
“回来了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门内侧,面带微笑,但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爷。”严梦早已在下车前收起了手机,看到老者后很平淡的蹦出一个字。
面前的老人,她的爷爷严虎,虽然老,但身体十分好。从神态看来,这个老头子,神清气爽,步履如风,完全不符合那个岁数。毕竟,他早已年过古稀。他因会调理自己,所以身体很硬朗。
“爹,近来身体可好?”严玊装作没看见闺女的表情,走上前去。平芳在他身后,眼睛一直不离闺女。
“当然好。”严虎转身向屋里走,声音很是清晰,“站着干啥?都进来。”
大家都进了老宅子。
“风水还是那么好。”严玊四下看了看院子,目光停在了中央的太极石砖上。
那是大院最中间的位置,严虎托工匠用石砖在那砌了一个太极的图案。整个宅子内外,还种了看似无规律的树。
“你懂个屁。”严虎听罢停了一下,又继续走,叹道。
“咋了爹?”严俊见状傻笑道。
“没啥,你别吵吵。”严虎头也不回,又说一句。
“车在李哥那边。”严俊点了支烟,一脸无奈地看了看严玊,随后去了厢房。
“走吧,咱们看看切。”严玊看了看严梦和平芳,强颜欢笑着。
李家宅子。这家可比严家小多了,虽然也有风水阵法,但却显得甚是寒酸。宅子也不大,地基是五角形的,也不是很美观。从门外看去,院里也是不尽人意。
“颜色不错,奏是这车…”到了李家,严梦看着蓝色的玛莎拉蒂Ghibli,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口气甚是冷漠,“不稀罕,底盘太低。”
“哟呵,”李俊迎了出来,笑道,“你还挑起来了。”
严梦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倒是严玊给了李俊一个眼神,然后带着妻女就离开了。
翌日,严玊驱车载着妻女去了哈市。他开的正是这辆玛莎拉蒂Ghibli。
“车的确是好车,看来人家还是土豪嘛。”平芳十分打趣地对着严梦笑。
严梦转过头看了看母亲,有些失落地喃喃道:“人不一定是啥好人。”
“人,不知道。”严玊淡淡道,“但俺俩全力支持你。”
“有你们就好啊。”严梦又从镜子里看了看父亲,像个羞答答的小家碧玉,“谢了啦~”
严玊并没有告诉女儿,而是直接把玛莎拉蒂Ghibli开到了男方家的小区门口,把钥匙交给了一个在旁边胡同里一直闲逛的黑衣人,话也没说就离开了。随后三人打了辆出租车去了严玊在哈市的房子。倪司才并不知道一切,严梦和父母商量后也选择了隐瞒。随后严玊给父亲严虎打了个电话,说严梦不喜欢那辆车,嫌底盘低,只能开平坦的路。
倪司才也不知道情况,整天打游戏消愁。但他白天太累,又不能每天都玩。另一边,严梦越来越想考一个别的医院,也好轻松一点,所以二人也就少了联系。
一个月后。倪司才知道了严梦的事。严梦也回来考试了。倪司才搭同事姐姐的车去考试,他考完了也没去看严梦,这是事先说好的。正是五月底,高滓巅的孩子十一个月了,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六月初。倪司才又一次请假找严梦,例行吃牛排,还陪她买了零食,抓了娃娃,坐了摩天轮。晚上沿海河边溜达回家,已经十一点了。梦爹梦妈说好了中午回来。
到了严梦家,倪司才再也站不起来了。二人也没洗澡,倒在床上就睡了,这一觉就足足睡了一圈。床不是很大,物资和宁海比起来显得格外的不中意,但铁梦二人早已无心理会。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严玊和平芳到家了。严玊打开了一条有玛莎拉蒂车主的照片动态后就着急去了厕所。铁梦二人看到了照片。倪司才就像被打傻了一样原地转圈。还好严梦及时摇醒了他,拉出去吃饭了。平芳一直在屋里收拾东西。
六月底。出分了,严梦再次落榜。中药,好像不是很好考的样子。随后严梦一家去哈市避暑,从此铁梦几乎断了音讯。赵信、卓越和谢泳也得知了情况,表示非常的无奈。
一年后。这天不是周末。赵信因家事请假一天,但事情半天就解决了。下午,赵信被外甥约去澡堂子泡澡,因不想独自面对,他叫上了倪司才。
两点。铁信二人如约碰面,随后倪司才叫了一辆出租车,二人去了澡堂。烈阳当头,暴露在屋子外,无疑等于铁板烧。铁信二人下车后就飞速跑进了澡堂。由于澡堂门口简陋的只有一块古旧的牌坊,所以倪司才压根没注意它叫什么。燥热的天气下,却还是有熙熙攘攘的人光临这里。
“大舅啊,你可来了!”一个有些壮实的男子看见赵信后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倪司才见状,立定不动开始打量他。这个上身只穿了一个无袖背心,下身一条NBA短裤,还有个小肚腩的男子,怎么看也三十左右岁了。倪司才一阵好奇,但很快又看向了饮料架子。
“这是啥澡堂啊?”赵信喝了一口随身带着的小瓶矿泉水,喃喃道。
“嫌破啊?”这个男子看了看倪司才,声音如闷雷,“谁家的小孩?亲戚么?”
“我同学啊。”赵信眯起眼憨笑道,“啥破天啊,可热死我了。你这外甥,屋找好了没啊?”
倪司才一愣,原来这人正是赵信在半路说的他那三十多岁的外甥。赵信的外甥右手向里一指,“自己看吧,今个忙。”随后他就去前台待客了。这等热天,洗澡的人倒是不少。他忙前忙后,不停地擦汗。
屋子里有些凉气,但并没有空调。只不过进门后的前台处,有一个古旧的立式风扇。前台是玻璃橱柜,内侧有一台电脑。赵信看了看,是一体机。随后铁信二人一同看了看那面墙,注意到了记事本。赵信毫不犹豫地把它取了下来一看,第一页就写的是他今天要去哪个房间。旁边还用红色墨水笔标注了“已预约”三个字。倪司才见状淡定的掏出了他那iPhone6S,拍了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