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乐吟只是去衣柜里翻找被子的功夫,都已经一层薄汗。可是苏南荞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甚至连汗都没有。
乐吟走过来手探在苏南荞的额头上,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热了。苏南荞像是被冰了一下,立刻躲开了。乐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不死心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明明是一样的,没有发热。
乐吟意识到事情严重立刻去前院汇报给了苏瑾之,苏瑾之带着大夫又来了。可是大夫诊了半天,诊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摇头,叫苏瑾之另请高明。
于是,这一日,苏宅里的大夫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大夫知道苏南荞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尝试着开方子试试,苏瑾之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可等药煎好了,苏南荞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喂进去半碗药,又被她全部吐了出来。众人看着只能干着急,却无计可施。
苏瑾之吩咐厨房照原样再煎一碗药来,又嘱咐乐吟看好苏南荞,然后吩咐青川备马,独自一人连夜出了城。
乐吟一直守着苏南荞,等到了子夜,苏南荞终于发出汗来,她身体似乎恢复了正常,慢慢地醒了过来。苏南荞热得难受,乐吟取走了被子,用手帕给苏南荞擦汗。
“姑娘可要吃点东西,一整日地折腾,累坏了吧。”乐吟道。
苏南荞虚弱的摇了摇头。
“多少吃点,哪怕是喝点粥也是好的。厨房里备了姑娘最喜欢的雪羹汤,喝半碗好不好?”乐吟再劝。
苏南荞不再说话,乐吟以为她答应了。便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雪羹汤一直温着,乐吟取了一碗,又回到后院。可推门的时候,却发现苏南荞屋子的门从里面闩上了。
“姑娘……姑娘……”乐吟在门口唤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乐吟没有办法,只好守在门口:“姑娘若是不想吃就不吃了,奴婢就在外间守着姑娘,姑娘想要什么,喊一声就行。”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安静的和这子时的夜一般。乐吟只能坐在外间,看着桌上的雪羹汤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苏南荞一身月色中衣坐在寝榻上,双手环住自己,侧脸伏在自己的膝上,乌黑的发垂在一边。
烛光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烛心烧得焦黑,像枯萎的花朵一样,慢慢地弯下腰来,随着噼啪的一声响,焦黑的烛芯断掉了,沾在烛火的外沿,随着烛泪又流下来,乌黑的一团。
屋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虫鸣声,刚刚清醒的身子仍是困顿虚弱。苏南荞勉力撑住自己,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可人清醒着,那些现实便又像钝刀拉肉,接踵而至了。
黄澄澄的光覆盖了屋子的每一寸,苏南荞盯着烛光看的久了,就觉得这屋子里似乎卷起漫天黄沙似的,黄沙的背后是一个孤寂的影子。
苏南荞不敢再看,又将脸埋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可长久的黑暗,让她的精神在困顿与清醒之间不断挣扎。
终于熬到了鸡啼,苏南荞缓缓抬起头,昏暗的窗户旁,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苏南荞眨了眨眼睛,目光终于聚焦,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苏南荞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
苏瑾之终于在黎明之前赶了回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头上戴着兜帽,夜色里看不清脸,两个人直奔后院。看着守在门外的乐吟,微微皱了眉:“怎么回事?”
“姑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夜了,如何都不肯开门,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乐吟道。
苏瑾之抬手准备去敲门,却听见屋内清脆地一声响,像是茶碗碎裂的声音。
“南荞,南荞,你怎么了?”苏瑾之冲屋内喊道,却半天不见回音。苏瑾之索性后退几步,让乐吟闪开,一脚踹开了门。
一众人立刻往屋里去,却见苏南荞跌坐在寝榻前,面前是一个碎裂的药碗,那是下午的时候给她煎的第二碗药,她喝了小半碗,乐吟便放在她的床头案上了,还没来得及撤回去。
黑色的药洒了一地,室内充斥微微的苦涩,在这苦涩之间,又隐约有别的味道。
苏瑾之这才注意到苏南荞的右手,她手里紧紧握着一片碎裂的瓷片,血正一点一点从她的指尖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