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爵爷,别来无恙啊。”陈钰川在院中拦下了秦恪野。
“自是比不上陈大人步步高升。”秦恪野冷漠的看着陈钰川。
“江大人一朝西去,留下母女二人,真是好不可怜啊……”陈钰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大人还有空可怜别人呢?”秦恪野冷哼。
“是啊,这世上还是可怜人多,哪里比得上伯爵府,和睦安乐,伯爵和伯爵夫人鹣鲽情深,是邑都的一段佳话呢……”陈钰川幽幽地回击道。
“你全身上下,只剩嘴皮子了吧。”秦恪野居高临下冷冷的瞥了一眼他的废腿:“我敬重江大人的为人。不想在此地与你争论。你也不必过于得意,怎知他人之祸不是你来日之患呢?月满则亏,风水轮流,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呢。”
“是吗?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风水如何轮流。”
元阳推着陈钰川出了江府的大门,元阳扶着陈钰川上了马车,车轮滚滚,马蹄得得。
元阳给陈钰川的腿上盖了条毯子,因着上次天牢的刑罚,天冷了,陈钰川总是特别难熬,双腿总是蚀骨的疼痛。
“公子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元阳看着陈钰川的脸,有些忧心地说道。
陈钰川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忽而,他笑起来:“咱们的陛下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公子这是何意?”元阳不解。
“你以为陛下向北岐退让只是因为漠北吗?”陈钰川睁开了眼睛:“一朝天子一朝臣,高位者,向来想要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绝对的臣服。
他用一个近乎荒唐的决定,牵出了所有不愿臣服的人。对于有威胁又不肯听话的,或废或死,如赵阔江文甫之流,剩余的没有威胁的,接下来便是或收服或流放了……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舵随波逐流的人了,很快,朝堂上跪着的人,都是陛下的最忠诚的狗了。
至于北岐,漠北绝不愿意将八城拱手相让,一战在所难免,无论谁输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他们拼得差不多了,便是沈岸派兵镇压收割的时候了,届时,无论漠北,还是北岐,谁都跑不掉。一箭双雕,既整顿了朝堂,又收回了边防大权,从此以后,谁也撼动不了皇帝的地位了。”
“那百姓呢?今日只是三千名少女,那来日呢?北岐人好杀戮,非其族人皆是异类,陛下以漠北八城为诱饵,那城中几十万的百姓呢?没人在乎吗?北岐南下,死伤者又岂止数百万之众?”元阳小时候过得凄惨,是陈钰川救了他一条性命。童年的惨痛,让他忍不住发问。
陈钰川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他看着元阳:“有人在乎啊,江文甫不是在乎吗?结果呢?”
元阳愣住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在上位者的眼中,众生不过蝼蚁。天子天子,他们站得太高了,时间久了,就以为真的能比肩神明,无所不能。若非到身首异处之时,他们不会反思,皇帝也不过是和老百姓一样有着血肉之躯普通人罢了。”
陈钰川又缓缓靠在马车上:“只是有一件事我有点好奇。我,在陛下的眼中算是哪一类呢?有一日,他会将我视作威胁吗?”
元阳有些吃惊地看着陈钰川,陈钰川却慢慢闭上眼睛,只是嘴边的那一抹笑迟迟没有落下来。
“不急,风水轮流,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