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客,又有助漠北退敌之功,理应上座。”顾池宴看了一眼主位,微微侧了侧身子,让了让。
苏瑾之挑眉看他,也并不推辞,抬脚走了上去,还未落座,看了一眼顾池宴身边的苏南荞,伸出手来:“南荞,上来,同我坐在一处。”
众人的目光落在苏南荞的身上,苏南荞愣神之际,顾池宴扶着她的腰,将她轻轻往前推了推,轻声道:“去吧。”
苏南荞只好提裙而上,在苏瑾之的左手边坐了下来。其余人也接连落座。苏瑾之提了第一杯,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顾池宴手里提着一杯酒,先站起身来:“多谢诸位率兵驰援漠北,顾某心中感激不尽,这一杯,我代表二十四城的将士们,先干为敬。”
苏瑾之捏着手上的酒杯转了转,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笑了笑:“顾总督贵人多忘事,要敬,岂止这一杯?梁州送来的礼,总督可是满意?”
是那批粮食!顾城尉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批粮食解了漠北的燃眉之急,可是苏瑾之当着众人的面,态度凌人,就有了刁难人的意味。他不由得看向顾池宴。
“舅舅。”苏南荞连忙劝阻:“北岐一战,顾总督受伤未愈,不宜多饮。”
“是顾总督心怀感激,执意要来敬酒的。”苏瑾之打量了一番顾池宴:“怎么到最后好像是我在刁难人似的。不能喝便不喝吧,顾总督今非昔比,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哪里担待得起。”
“舅舅言重了。不过轻伤罢了……南荞不过是关心则乱。”顾池宴说着又看向南荞,笑得温柔:“不必忧心,有你日夜悉心照顾,伤早已大好,几杯酒而已,无事。”
顾池宴言毕,连提三杯。
苏瑾之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顾池宴这话说得暧昧,苏瑾之拧着眉看了一眼苏南荞,苏南荞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池宴喝完,苏瑾之也回了一杯,这一茬才算是揭了过去。席间又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或许为了感激苏瑾之带兵驰援,又或许是看着自家总督落于下座仰人鼻息心中不满,主将们皆来敬酒。苏瑾之被人团团围住,从一开始的从容到后来也渐渐无力招架起来。
陆思衡不胜酒力,帮不上忙,便早早地退了席。
漠北的夜晚的风像刀子一样,陆思衡有些不适应,他站在廊下又裹了裹身上的衣衫,身后却响起熟悉的声音:“漠北的冬天确实是冷了些,望山居我叫人烧了炭火。”
陆思衡扭头看到了顾池宴,他笑了笑:“多谢。”
“元礼变了许多。”顾池宴打量着他。
“邑都大变,老师惨死,我若不变,岂非等人刀架颈侧?”陆思衡的笑容有一抹不可察的苦涩。
“江大人的事,我在漠北也听闻了。江大人为了百姓,一身傲骨,宁死不屈,也实在可惜。”顾池宴轻叹一声。
“那是老师坚守一生的道,虽死无憾。”陆思衡轻声道。
“你为何会到了临安?”顾池宴突然问道。
“老师死前曾留信于我,他说若他身死,就说明他坚守一生的道已经走到了尽头,他要我忘记过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一条能真正救黎民于水火的道。”
“苏瑾之就是你的选择吗?”顾池宴反问:“你早知道他还活着?”
陆思衡没有回答,他看着顾池宴笑了笑,目光却又像是把人看穿:“我不知道,我不过赌了一把。至于选择,那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珩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