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深知,李傕、郭汜若果真丢下兵马,无异于引颈就戮。
而他与董卓关联太深,势必也难以保全。
为自身安危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袖手旁观。
“若是如此,二君死期至矣。”
李傕、郭汜面色顿时一变,顾不上多想,急忙问道。
“贾公此言何解?”
贾诩言道。
“二君久从董公,不为朝中士人所容。”
“如果丢下兵马,只身而行。”
“那么,区区一个地方上的亭长便可以将你们轻易擒拿,扭送朝中。”
“届时,二君自问,朝中会宽恕你们吗?”
李傕、郭汜思索片刻,俱皆摇头。
以其等所行之事,便是被诛十族亦不为过,朝中安肯饶恕?
思及于此,二人皆面如死灰。
贾诩见状,再次开口道。
“不如聚集兵马,攻向长安,为董公报仇。”
“若是事成,则奉天子为正统,收取天下,若事不成,再走亦不为迟。”
李傕、郭汜闻言,一时迟疑,言道。
“长安城高墙厚,又有吕布及其麾下并州兵士驻守。”
“想我二人手中,不过区区数千兵马,如何能攻破长安?”
“此举岂不是自寻死路?”
贾诩神情平静道。
“如今市井之间都在传言,朝中想要尽数诛杀所有凉州之人,凉州兵士,心中定然十分惊惧。”
“此去向西,路上多是董公旧部,其等俱出身凉州,听此传言,岂会不思索保身之计?”
“吾敢断言,若见二君兵马,其等必然响应,朝夕之间,可聚十万军马。”
“又有胡轸(zhen)降于王允,其人出身西凉,王允岂会善待之,此人必可充二君内应,如此,破城又有何难?”
李傕、郭汜听罢,只觉贾诩所言鞭辟入里,每一论皆是高见,使其如拨云见日。
二人大喜,拜道。
“贾公当真高明之士。”
“若是此番大事能成,吾二人必当厚报贾公。”
于是再不迟疑,聚集兵马,率军向西,昼夜兼行。
随后之事,果然尽如贾诩所言。
沿途的董卓旧部,见到二人,不仅不做抵抗,反而纷纷响应。
二人尚未至长安,便已聚集兵马十万余。
长安城中。
王允得知李傕、郭汜聚兵来攻,大惊失色,因与吕布近来不合,便派降将胡轸与徐荣前去迎敌。
徐荣并非凉州人士,故虽为董卓手下将领,素来却受凉州将领的排挤。
但胡轸却是凉州人。
当徐荣与凉州军大战时,胡轸果然如贾诩所言,引兵归降了李傕郭汜。
徐荣寡不敌众,纵然其人甚有武略,亦是无力回天,最终力战而死。
徐荣战死,兵马俱丧,长安再也派不出多余兵力出来平叛。
于是,李傕郭汜发兵包围长安。
中途,吕布还邀郭汜单挑,纵然打伤郭汜,于大局却已无补。
八天之后,因有内应打开城门,长安遂是沦陷。
吕布慌张之下,只来得及匆匆取出董卓的头颅,随后便领着数百骑兵,准备逃离长安。
但吕布的为人,有时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西凉兵马已攻入长安,情势万分危急之时。
其居然还专程跑到王允面前,招呼着王允一起逃走。
王允不愿逃,拒绝道。
“如果社稷有灵,能让我安定国家,那我的心愿也就达成了。”
“如果不能,我愿意以己身死社稷。”
“况且陛下年幼,依靠于我,我又怎么忍心舍下他,独自离开呢?”
“请帮我告诉山东诸公,让他们务必要以国家为念。”
六月七日,王允被诛杀。
其妻其子,及全家老小,亦不得免,尽被杀害。
李傕、郭汜深恨王允,又将其暴尸于市,始终没有人敢来为其收尸。
而后,李傕、郭汜感念贾诩的建言之功,更想让贾诩多多为其等出力,便想给他封侯加官。
贾诩推辞道:“这不过是救命的计策罢了,又有什么功劳呢?”
坚决不受。
二人见贾诩心意甚坚,纵然心中不解,亦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