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身躯微颤,望着面前济水,厉声喝道。
“象虽无能,不能献出使我主得胜的良策。”
“但象忠心可鉴,怎么甘心弃袁投曹,忍受二臣之辱?”
“恪守清白,为正直而死,这是古之圣人所推崇的事啊!”
“济水亘古长流,能埋骨于此,象何其之幸,又有什么遗憾不舍的呢?”
言罢,其人再无犹豫,大步而跨,投于济水之中。
水花溅起。
其人身影便再也不见。
唯独风声愈发呜咽。
“主簿!”
“主簿!”
左右南阳兵士,见阎象投河而死,顿时间皆是大泣出声。
片刻之后。
济水南岸,也传来兵士的嚎泣之声。
杨弘泪流满面,颓然跪倒,以手捶地不止。
那名受阎象之恩的南阳军司马,更是泣至吐血。
戏志才面有唏嘘。
郭嘉长声一叹。
古人临死时所表现的气节,总是让人格外动容。
不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亡者总是要为生者让路的。
无需曹操另外吩咐,夏侯惇、夏侯渊等将开始纷纷收拢溃兵,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多时之后,此地人影渐少。
曹操、郭嘉在数人随从下,走至济水北畔。
望着流速缓慢的济水,曹操忽而言道。
“以阎象之智,若是得遇明主,将来必可名列青史,后世传芳。”
“奈何其人错投袁公路,以至最终功业未建,便以身相殉。”
“此人——”
犹豫片刻,曹操方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评价,开口说道。
“此人可谓是一忠愚之人。”
“就是不知,将来后世人读史,是叹息此人之忠者多,还是嘲讽其人之愚者众?”
郭嘉沉吟片刻,答道。
“自古及今,莫不如此。”
“为君者,若是能成事,其麾下文武,自可得附骥尾,名传后世。”
“若是为君者不能成事。”
“其麾下之臣,便是再有智谋武略,最多亦不过是一龙且(ju)。”
“不仅生前的诸多英雄事都消匿于史,将来甚至还会为后世之人讥嘲为无谋匹夫。”
曹操闻言,听懂郭嘉话中的规劝之意,笑道。
“奉孝当为张良,绝非龙且。”
戏志才闻言一怔。
曹操微微咳嗽一声,似乎自知失言,转而说道。
“忠贞之臣,不可于史无名。”
“忠贞之士,不可为鱼虾所食。”
“传我令,待战事结束,当使人来此寻阎象之尸,厚葬之。”
“若是寻尸不得,则设衣冠冢,并于此处另设一碑,具言此事。”
“后世之人,若能见此碑,想来亦当记阎象之忠。”
“诺!”
浮桥既已被毁,想要再重新搭建,也非短时间内能做到。
曹军力战多日,外加长途奔波,兵士大多靠一口气强撑着,实则皆已疲惫不堪。
若以这种状态,继续渡河攻城,恐给他人可趁之机,反倒不美。
曹操遂引兵暂回平丘城中休憩。
待养好精神,明日再一举渡过济水。
以南阳军目前的士气而言,曹军击败其等,不为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