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盒子打开后,公冶文远很确定,如果不是李弘景还在这里站着,唐聿修能把燕昀霁头都给扭下来。
盒子里卧着一枚半月形的玉佩,温润的玉尾缠着红缨,一见便知是珍品。
“本来打算在生辰的时候作为生辰礼,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
燕昀霁将盒子递给李弘景,“虽然今日也不是好时机,但只怕再不送你就要离开靖嘉关了。”
“这太贵重。”饶是李弘景这种对玉石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这枚玉佩的价值。
她想将盒子退还回去,却被燕昀霁牢牢把住。
“陛下乃一国之君,普天之下,没有比陛下更珍贵的存在了。”
燕昀霁认真地看着她,“更何况末将重伤在身时,多亏了陛下力挽狂澜。于公于私,陛下都应当收下。”
她很想用力推回去,但又怕摔了玉佩。
两人僵持了半天,见燕昀霁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她只能先收了下来。
“无功不受禄。”她将玉佩系在腰间,然后将自己从前佩戴的一枚青色玉佩解下,递给了燕昀霁。
“作为交换,我的这块就送给你了。”
之后她看向一旁的公冶文远,“这位是公冶文远,她随我回京后会先入国子监受业太学,之后如若不出意外,她将会任侍中一职。”
这是他们之前已经说好的,公冶文远从未真的读过书,她的学识都是大姐教授的。
对于国子监她非常感兴趣,李弘景也认为她应该去和当世大儒或者同龄学生多接触。
“公冶侍中。”燕昀霁抱拳,虽然侍中一职算是虚职,但官品极高。
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后,两人就战术军事方面聊了聊。
之前燕昀霁就已经得知那个传奇的公冶文远成了李弘景的身边的人,公冶文远的书他也看过不少,此刻再一深入交谈,顿感此人确实不一般。
或许是因为非常规学习,总能出其不意,让他受益匪浅。
也因此本来只打算随意聊两句的两人聊了半天,要不是看天色都不早了,李弘景觉得他俩估计能挑灯夜战,聊他个三天三夜。
“有共同话题还是好啊,我还担心你们聊不到一起去呢。”李弘景很高兴。
几乎是前脚刚从燕昀霁那里离开,公冶文远就笑眯眯地看着李弘景,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看来陛下已经心有所属了?”
“什么所属?”李弘景看上去很困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眉头微微上挑,凑近李弘景几分,语带笑意:“陛下之前不是和大将军交换玉佩了吗?在姜国,交换玉佩就等于订终身。”
“可我们都是男人啊。”李弘景更困惑了,“这有什么?”
闻言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摇头。
“陛下是不是忘记,在我们见面的第二天就已经告诉我你是女性的事情了?”
知道这件事可把她吓了一跳,那天晚上她因为环境骤变而无法安睡,突然李弘景就进了她的房间,在她说话之前先开口了。
“因为日后我们还要相处很长时间,所以有些事不妨现在就说开。”
李弘景是这样说的,她本以为是要商谈一些避讳以及对她的询问,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李弘景说。
“我是女人。”
就算被叫出公冶秀士她都没这么惊讶,那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直平淡的面容终于崩裂。
“可燕昀霁又不知道,而且我们是很正常的君臣,这没有什么。”
李弘景随意地说,“我那枚玉佩也有避毒的功能,送给燕昀霁,就算是抵了这枚玉佩的人情了。”
“那唐聿修呢?”
她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唐聿修,不论何时唐聿修总是站得笔直,像是随时都会出鞘的剑。
“他迟早会想起来自己是谁。”
李弘景平静地说。
“等到那一天,或许他就会离开了。”
三人返回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和卢元恭拿着图纸比划的李耀卿。
见到李弘景李耀卿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把图纸都给扔了。
“你干什么呢?”卢元恭一脸困惑,他倒是还和以前一样,上来勾住李弘景的肩膀,丝毫没有疏远之情。
“我就说流言不可信,你之前还天天和我讲京城里听到的关于李小兄弟的事情,我道皇帝怎会如此荒唐,今日才知都是谣言!”
见卢元恭搭上李弘景肩膀,李耀卿看上去欲言又止。
他抬手又放下,最后放弃了。
“流言?”李弘景也经常听到外面好像有关于自己的不少负面舆论,还以为都是一些说她花瓶废物之类的,毫不在意地说。
“我都习惯了,就是说我一无是处草包皇子之类的吧。”
“这些吗?李耀卿和我说的可完全不是这种。”卢元恭揪了把她的脸,“你小子,天天在边疆上跑怎么还细皮嫩肉的?”
李弘景:“……可能我天生丽质吧。”
卢元恭大笑了一阵,然后才说下去。
“我记得当时李耀卿说你故意在京城纵贪官横行、随意买卖官职、甚至还天天宿在广闾坊,可谓是沉溺温柔乡乐不思蜀了。”
李弘景:“?”
公冶文远:“陛下还有这种喜好?”
没注意李弘景的脸色,卢元恭还在说着。
“还记得某次陈易从京城回来,怒气冲冲大骂你,说在路上被你拦了车,莫名其妙就说他阻了路……”
这下李弘景立刻摇头:“我从没在京城遇到过陈易,也从没阻拦过谁的马车。”
她眉头皱起,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是在什么时候遇到‘我’的?”
“我记得,是三年前八月十七。”
李耀卿开口,“那天我爹来信说要是我三年内不成婚就要我好看,还随信寄来了一把刀,我记得很深。”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我至今未成婚。”
“去你的,这儿可没人对你的终身大事感兴趣。”卢元恭用胳膊肘撞他,两人一时打闹起来。
等卢元恭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李弘景面色变得很不好看。
“三年前八月十七,那天我也记得很清楚。”李弘景缓慢地说。
“前几日五哥私自服用了自己琢磨的药方而死,十七日当天所有人都去了皇陵。”
“自然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