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大夫长长叹气,一旁的大臣连忙站起,唯恐接待不周,惶恐询问:“大人为何突然叹气?是属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周到吗?”
“非也,非也。”光禄大夫摇头,“最近这些日子,京城有关陛下的故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提起这个大臣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精彩,他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
“可直至今日,陛下却看起来对此毫无所察。”光禄大夫又说。
这一下本来准备坐回去的大臣惊得身体一抖,他再也不敢坐回去,整个人显得无比慌张。
“陛下、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或许陛下早已听说,只不过……”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闭上了嘴。
以荣祯的脾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知道后还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安静。可都这么久了,皇宫从上到下竟然无一人向荣祯提起此事,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光禄大夫看向窗外,此刻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沉沉的,隐隐能听到滚雷的闷响。不少露天经营的商贩已经开始收拾摊子,没有带伞的路人也行色匆匆起来。
“要变天了。”光禄大夫如此说道。
在光禄大夫与大臣坐在这戏班子外场闲聊时,没有人注意,在内场的喧嚣中,还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台上伶人正演到将军死亡的那一幕,乐曲哀戚,不少看客都潸然泪下。在这副场面中,只有他脸色阴沉,沉默地坐着。
从第一幕到最后一幕,从压轴到大轴,直至乐声尽了,人群散去,他依旧坐在位上没有离开。
“这位客官,咱们这场戏已经结束了。”见到这里还有一名看客,收拾东西的小二跑了过来,“要是您还对戏感兴趣的话,不妨再等等下一场?”
“不必了。”他这样说着,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虽然这位看客有些奇怪,不过小二并没有放在心上,正准备将座椅摆放好,却见他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他问,“这场戏叫什么名字?”
都坐在这里看了整场戏了,怎么还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小二心下嘀咕,面上依旧客套地笑着回答。
“这场戏啊,就叫《云和月》。”
八千里路云和月。
他在心里默念着那句诗,回过神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场外。
曲终人散,门口也几乎不再有人。他转过身来看着戏院的大门,眼神沉了下来。
已经流传到甚至被编成了戏剧在京城流传,乃至向周边城镇扩散……至今为止,却没有一个人和他提起过。
要不是他觉得皇宫逼仄,乔装打扮一番来到京城,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不论是大臣、心腹、还是将军,往来的所有人从未和他提起任何相关的话——想想也是,他们都做贼心虚,又有谁会敢说?
所有人都叛变了。
此时此刻,荣祯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