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开溜。
自此,临安城的百姓如释重负,不再随时担心有人在背地里诬告自己,摊上流放之罪。
而原先被查封的书铺、书肆也已陆续解封,只是被收走的“铜花钞”暂未归还,只因朝廷对于民间私刻一事出现了分歧。
一派主张取消私刻,认为私刻正是小报打击不断的根本缘由,只维持官刻、坊刻便能满足时下刻本需求。
一派则持反对意见,认为官刻虽有国子监、秘书省德寿殿、左廊司局、修内司、太医局、临安府、临安府府学、浙漕司等刻印书籍,但内容却局限于经、史、子、集之类的书,无法满足百姓的需求。
而坊刻尽管数量不少,但大多集中在南棚、中棚、棚北大街,被百姓戏称为榷刻,并不适合普通百姓或小规模的书铺刻印书籍,故而才会出现私刻。
一旦取消私刻,便不利于提倡文治,实施偃武修文的基本国策。
“远岫,你赞同哪方的观点?”
朝上争执不下,朝下韩侂胄祖孙也在探讨此事。
韩远岫自然赞同继续推行私刻,否则,赵浮岚还如何能自在地印刻青鸟小报,但他不能直言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一直清楚,祖父向来不赞同民间掌握印刻权。
“印刻自由带来的必然是言论自由。”
这是韩侂胄曾经的原话,韩远岫至今仍记得。
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聊起了雕版印刷在临安的发展。
“临安能有现在的繁华,往上数,最大的功劳在吴越王钱鏐身上,他采取‘与其闭门作天子,不如开门为节度’换来了‘其民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舞之声相闻’的太平之局,而其后人尊其遗愿,谨慎守土,物阜民丰,尤其信奉佛教,在统治临安期间,大兴佛寺佛塔,大规模主持刻印佛经,使得那时的临安城在刻印方面已是不俗。”
“待前朝统治时,国子监除了遍刻儒家经典以外,还有大量校刻的史书、子书、医书、算书、类书、诗文总集,这些监本虽发行于汴梁,但大部分皆在临安雕版。除了承担朝廷刻书,‘市易务’等公私刻书也很多,正是私刻的出现,才让陆游、范成大、杨万里、张栻他们能在公余之暇刊刻自己的着作,或刻其祖先着作,甚至刊乡贤名宦着述。”
听完韩远岫的讲述,韩侂胄看向他,“那你是赞同继续推行私刻啰?”
韩远岫莞尔摇头,“孙儿持中立意见,但最终听祖父定夺。”
“祖父的选择,才是最终的选择。”
“狡猾!”
韩侂胄睨了他一眼,但对他的回答甚为满意。
祖孙不能离心,即便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对外也要口径一致,才不会被有心人见缝插针。
内不乱外难攻!
“人全都放回来了。”
严打风刚一偃旗息鼓,被朝廷抓去流放的人跟着就全部释放,杨木人一得到消息,便告诉了赵浮岚。
尽管青鸟小报暂时停写,但赵浮岚还是每日皆来书肆一坐。
“包括小报商人?”赵浮岚忙问。
“对对!”
杨木人点点头,坐下来拿起茶盏一口饮尽后,说道:“我才与‘驰骋小报’的肖老板聊过,除了涉事官员,普通百姓、商人均已解除惩罚,就连‘盐帮小馆’也重新开张了,只可惜,肖老板似乎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做小报了,至于其他小报的老板,目前还在观望,毕竟没法私刻,坊刻风险又太大。”
“我们倒是还能私刻。”赵浮岚说道。
“三娘,你打算作甚?断不可在此时出风头啊?”杨木人急忙提醒道。
赵浮岚微扬唇角,目光灼灼,“有些时候,出风头不见得是坏事,就看如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