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了一眼已然恢复秩序的天台县,赵浮岚一行骑上马驾上马车,返回京城。
来时,他们都不曾想到,竟会在此逗留近一个月之久。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看到了无数死亡,也见证了许多从鬼门关走一趟又重回人间的顽强生命。
“还能活着回来,真好!”
终于进城了,行在最前面的鲁大有感而发。
“这话应该我来说好吗?”
赵浮岚趴在前室的窗户上,笑着打趣。
去时,他们三人两匹马一辆骈;回时,韩远岫把自己的宝马系在马车上,将其从骈变成了骖,好让赵浮岚能在马车里养精蓄锐。
“是是是!三郎最能感同身受。”鲁大回头冲赵浮岚点点头。
韩远岫促狭附和:“收获也最多,装了一马车水蜜桃,把人家果农涨势最好的一棵桃树都给摘光了。”
“我付了银子的好吗?”赵浮岚强调。
她直接给了那位果农一两银子。
鲁大小声嘟囔:“可那两银子不是从大郎那里搜刮的吗?”
“我…我会还给他。”赵浮岚嗫嚅道。
她随身携带的盘缠全都分发给难民了,最后只能从韩远岫那里伸手要银子。
韩远岫淡淡道:“按天数算利息。”
“什么?”
赵浮岚一惊,当即嗔骂:“你一朝廷命官,居然让老百姓举息,我定要在小报上大写特写!”
“我没看小报…没看小报啊……”
赵浮岚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呐喊,旋即疑惑:“看小报怎么了?”
韩远岫和鲁大也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异常,寻着吵闹声挪了过去,就见几名官兵正拖拽着一名普通百姓往一旁的囚车行去。
而在那辆囚车上,已挤满了人,老少均有,大部分是男子,也有两名女子,与正在挣扎的那名百姓一样,看起来都不像作奸犯科者。
“发生何事了?”赵浮岚愈发疑惑。
鲁大连忙跳下马,找来一名百姓打听,很快从对方那里得知,官府在抓私看小报的百姓。
“最近已经抓了好多人,不管男女老少,统统流放五百里。”
鲁大愕然,扭头便看向走来的韩远岫与赵浮岚。
那名百姓接着又说:“但其实呀,许多人是被冤枉的,有可能只是议论了小报上的内容,便被人告发,全因韩相一句,告发者能获赏两百贯,就搞得人心不古,污蔑四起。”
听到这话,韩远岫与赵浮岚同时皱起了眉。
韩远岫忙问:“为何突然要抓看小报者?”
那名百姓随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来,当赵浮岚听到韩侂胄亲自带人搜查各书坊的“铜花钞”只为揪出京中小报的撰印发之所时,惊惶失色。
“眼下,已查封上百家书铺、书肆,抓了不少人。”
听到这里,赵浮岚再难按捺住心头的焦急,转身便朝马车走去。
韩远岫赶紧跟上,心知她要去哪里,打算一同前往。
“别跟来!”
却不料,赵浮岚头也不回地喝停了他。
紧跟着,又将他的宝马解下,把缰绳还给了他,“你在前面救火,你祖父却在后面放火,真是好样的!”
韩远岫语塞,一时想不出辩解之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驾马车离去。
“啧!”
鲁大走来,望着绝尘而去的赵浮岚,肺腑感慨道:“你与赵三娘之间的感情,成也韩公败也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