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朝颜这次出奇的安静,任凭两人争来斗去。
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她再大度,在面对昙曜的再三犹豫时也会有小情绪。
用过午膳,朝颜拉着怀什到房间角落商谈事情,昙曜则拿着木鱼、念珠坐在另一角,补齐上午缺失的早课。
只是这木鱼似是哑了火,半天也响不了一声。
屋外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压在头顶,让本就压抑的心越发难受。
朝颜与怀什又叮嘱了几句便打算离开,谁知,一人恰好在此时冲进了僧房。
“师兄~不好了,玄高法师遇害。”
僧乾的脸上闪过一霎那的惊讶,但事态紧急,他想不了那么多,拉起昙曜就跑,朝颜与怀什紧随其后,一起来到玄高的院子。
与梦中的场景一致,玄高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僧人。
昙曜走上前跪在玄高身旁,面色凝重地看着玄高的胸口,猩红充斥着他的眼眶,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昙~昙曜~”
玄高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昙曜的袖角,气如游丝地说:
“沙门的未来,就靠你了~”
昙曜反叩住玄高的手腕,脉象散乱,命不久矣。
“师兄,贫僧…”
“老衲知道你…有心还俗。”玄高喘着粗气,磕磕绊绊地继续说:“可沙门…凋敝,道门昌盛,魏帝亲道远佛,我沙门处境艰难,唯有自渡。”
“你虽已无僧职,但传扬沙门,非你不可。”
昙曜面色沉重地跪坐在玄高的身旁,声音哽咽地问:
“何人伤你?”
玄高淡然地摇了摇头,“是命数,也是劫数。”
“昙曜,你答应我,不可背沙门而去~答应我!”
听闻噩耗赶来的僧人越来越多,朝颜与怀什不得已被逼退到角落,一时也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但朝颜猜想,怕是和梦境中一致,玄高临死托付重任给昙曜,让昙曜面临两难抉择。
“师父~~~”
一道灰色身影从朝颜的身旁飞过,踉跄地跑向玄高身边。他的声音悲戚,哭声惊天动地。
“师父,弟子有罪,未能侍奉左右。”
“玄畅,”玄高虚弱地回应着玄畅,“老衲今日身死,死不足惜。沙门兴盛,还需看你们。”
玄畅边哭边摇头,“若无师父,何来沙门兴盛?”
“昙曜~”玄高已是濒临之际,他乞求地看着昙曜,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后者的手腕。
“答应我!沙门全靠你了!”
恸哭声四起,隔着人潮,朝颜与眼眸通红的昙曜目光相接。
她知道,他又两难了。
所以,她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吗?
“他若是想娶你,不脱下身上的这身皮是不可能的。”怀什小声说,“可如今这局面,他想脱也难。”
“世事变幻,谁又料得准呢。”
朝颜远远看了几眼痛哭不止的玄畅,转身跨门离去。
“我不便久留,此处就交给你了。”
她想起来了,史书记载,玄高死于太平真君五年春。
临死之际,他的弟子从外地归来,哭声悲戚,让本已身死的玄高短暂复活,留下兴盛沙门之言。
而阳平王,与玄高死在同一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