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曜又抱起一摞书准备放到角落,听到朝颜的话回头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与方才精明的僧人判若两人。
“这并不难,陛下已知你我之事,但在传闻流出后,他一直未对我们做什么,你道是为何?”
“有人将此事栽赃给了太子。”朝颜肯定的说。
魏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没对他们发难,就是对其他人发了难。并且,她当初抢先太子一步放出‘佳话’,也是顺水推舟,借了太子的东风。
“对,就像你把刺杀之事全推到崔浩头上一样。”
“那为何是敲打佛道两家?”朝颜又问。
昙曜的神色暗了几分,答道: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朝颜被自己蠢笑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看出来,亏她三年前还劝说昙曜行事要收敛些,莫要与魏帝抢人。
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她对道俊的话更加确信了几分。能在太子身边混几年,还能抽身而出的,确实不是普通人。
至少是个聪明至极的人。
“怎么这样看着我?”
昙曜将手中的图纸归置好,走到朝颜跟前轻揉着她的头发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聪明得有些可怕。”
“呵~”昙曜宠溺地笑笑,“你可以让怀什不用守着我了,如今他们谁对我下手,都不是明智之举。”
“你这种行为,我是否能称之为卸磨杀驴?”朝颜调侃道。
“怎么说?”
“需要我们怀什时,连张床都不给,不需要他时,马上赶人家走。”
“我们怀什?”
昙曜嘴角的笑意逐渐消散,面上满是威胁地重复。
朝颜抿了抿嘴,顾左右而言他。
“说起来,我怎么都没看见他,他人呢?补觉去了?”
昙曜不满地掰正朝颜的身子,因占有欲而引起的怒火快要将她灼烧个干净。
“确定是…我们怀什?”
“当然了,他是我的属下,怎么就不是我们怀什了?”朝颜理不直气也壮。
“谁的怀什?”昙曜板着脸又问。
“我…”字刚蹦出来,昙曜的脸就无限放大在朝颜面前,带着霸道、怒火、侵略一起涌进她的唇腔。
尽管身后刚整理好的书籍又散落一地,发出霹雳乓啷的巨响,昙曜的动作也未减分毫。
“师兄~门外有人找。”
两人正吻得意乱情迷之时,屋外传来小沙弥的叫喊。
“何人?”昙曜低声问。
“来人声称是大理寺卿常大人。”
“知道了,贫僧稍后就来。”
“是。”
等门外的小沙弥一走,昙曜又霸道地在朝颜的唇上索取了片刻,落下一句“罚你在这想清楚”才扬长而去。
朝颜闲来无事,就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她头枕着几本佛经,望着“人”字形的屋顶陷入反思。
越想越头疼,她伸手随意抓了本书,刚打开书的扉页,一页信纸就掉了出来。
前面都是些讨论佛经翻译、佛理之类的言语,可在最后,莫名添了一句:
“曜师先前所询之事,老夫略知一二。先魏国双雄邱砀、杜超将军,未成名前曾一同效命于信都侯卢豚麾下。”
信都侯卢豚?那不就是卢统的祖父,卢将军的父亲。
朝颜又看向落笔之人——永安王贺公伯詹。
贺伯詹?安宁姨母的公公?!
据说这位老王爷当年凶狠起来,连先帝都敢骂得狗血淋头。
其后更是担任过魏帝的太师,也曾教过太子,故在文臣武将中均属德高望重,朝中鲜少有得他赏识者。
昙曜竟然连他都有结交,着实出人意料。
朝颜突然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昙曜。或者说,她好像从未认真了解过昙曜到魏国后的生活。
他每日在做些什么,结交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她好像都不知道。
那个初到魏国毫无根基的僧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经年累月间竟积累了不少力量。
难怪太子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