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考虑了很多，关于学校，关于专业，关于复习时间的安排，关于后续的学习工作安排。

唯独，没有考虑他。

“那我呢？”他望向她的眼睛，那里的星光刺得他心里发酸，“那我们呢？”

程登登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姜森，他的神情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

这神情让她有些怜悯，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但从两人恋爱以来，她的想法便没变过。

她享受恋爱，也享受独处；她喜欢他那些亲人，却只是抱着欣赏人间百态的新鲜劲。她没想过跟他结婚，至少现在没有。

但这话，却不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好像说出来了，就会打破现在的状态。

她想不到好的说辞，从沙发上起身，拿上自己的水杯，随口问道：“你喝水吗？我有点渴了。”

姜森看着她接水，捧着杯子一饮而尽，又看着她重新接了水，将水杯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她伸直的手臂，细白的手指捧着马克杯递在他面前，马克杯里的半杯水悠悠晃荡，搅碎了双方的情绪。

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的程登登，掉头将水杯重重地放回了桌上，“砰”的一声响。

“不喝拉倒！”

她面色郁郁，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望着窗外的雨幕，程登登做了个决定。她拉了把餐椅，坐定后面朝姜森。

在她收回杯子时，姜森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此刻，两人分坐客厅与餐厅，遥遥相望。

“姜森，我确实挺喜欢你，也很享受你对我的喜欢。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和吴女士他们都一样，都觉得我们这段关系是奔着结婚去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他的眼神太过幽深，她怕自己会陷进去，会说不出后面的话。她避开了目光，盯着边几上的书籍封面。

“但是我不是。至少现在，我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那么用力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们高中就恋爱了，在青涩与懵懂里短暂地相爱，品尝过爱的美好，也许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能无牵无挂地奔向后面的人生。

但现在我们二十七岁了，都背负着家人的期待与压力，结婚生子像大山一样压在我们肩上，准确地说，是压在你肩上。因为我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你没出现前，我爸一度都开玩笑说他做好了养我到老的打算。”

说到这里，程登登哂笑片刻。不管怎么样，她都有退路。

“是吴女士不死心，而我，也对你动了心。恋爱让我觉得很美好也很甜蜜，但也仅限于此。你不会和我谈一辈子恋爱，你家里人虽然不在明面上催婚，但你的压力却比我大得多。”

程登登的声音停下了，室内只剩窗户被风吹雨打的声音。

姜森听着那些细密的声音，嘈杂又喧嚣。他等着程登登的下文，但程登登没有下文了。

“所以呢？”他听到自己问。

她转过脸，看着他。

“所以，如果你想继续和我恋爱，我也会继续下去；但如果你想要和我结婚，那我们分开会比较好。毕竟，我也不知道会让你等多久。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说得认真而诚恳，好像已经深思熟虑过几百遍。

她那么理智，而这份理智刺痛了他。

在爱里，哪有理智可言。

他从沙发上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形遮住大片的光线，她在他带来的阴影里有片刻的惊骇。

但这片阴影并未多做停留。

姜森走了。

大门合上时发出了一声轻响。

程登登望着紧闭着的大门，有种说不出的郁结，仿佛自己才是被关在门外的那个人。

她想说，你还没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