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英是这么说的。
人越老,越是对久远的事情念念不忘。
所以在姜长英口中,程登登听到了很多从未听过的姜森孩提时代的故事。
他会因为听了司马光砸缸的故事,故意把玩具扔进院里的大水缸,然后拿着小石头拼命去砸大缸,缸才砸掉一层釉,而他的手已经砸掉一层皮;
他会披着徐远山的外套,拿着一根树枝,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假装自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会坐在徐远山的肩头,骑着“大马”在镇政府大院里遛弯玩耍,看见他俩的人都说这爷孙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会在生病的时候缩在徐远山和姜长英怀里找爸爸妈妈。
“他筷子还用不利索呢,他爷爷就让他写毛笔字。但这孩子听话又好学,正儿八经地握笔不会,就抓着笔一页页地写横写竖,隔壁院小孩子喊他一起玩,他非得写完规定的字数才去玩。他爷爷下了课回来,他便捧着几张纸像献宝一样地给他爷爷看。”
程登登在老人的讲述里仿佛将自己未曾参与过的姜森的童年经历都经历了一遍,姜长英口中的姜森有笑、有闹、有苦也有乐,那个将她拢在怀里护着宠着的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更加生动鲜活,也让她忍不住心生怜爱。
姜森人在书房和徐远山下棋,耳朵却一直放在屋外,他听着屋外的说话声和笑声,觉得有些窘迫又有些心痒痒。
徐远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拈着两子放在棋盘。
“我累了,今天就先下到这吧。”
姜森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确实到了老人洗澡睡觉的时间。
姜森回堂屋的时候,程登登磕着瓜子听姜长英讲姜森的囧事,程登登笑得呛住自己,猛地一阵咳,脸上通红。
“好了奶奶,明天再讲吧。”姜森走过去顺着程登登的背,拿过水杯递到她嘴边。
程登登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慢慢止了咳嗽。
她抿着嘴,狡黠地眸子盯着他。
“司马光砸缸~”
她刚起了个头,他便伸手去捂她的嘴。
她顺过气来就开始气他,你说气不气人。
揶揄一通不过瘾,她有拉着他的手,跑进院子里,用手机照着光围着大水缸找了3圈。
“怎么没有啊?”嘴里念念有词。
她说的是故事里那个痕迹。
“那个水缸好多年前破了,这个是后来翻建换上的。”姜森在一旁解释。
“哦。这样啊。”她从善如流。
转了个身,换了个语气道,“是被你砸破的吗?”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意识到会被收拾,程登登边笑边跑开了几步。
但姜某人长腿一迈,几步就抓回了她,手肘勾着她的脖子,桎梏着她。
他手上不太用力,这个桎梏更像是一个拥抱。
“我下次去你家一定要跟你爸妈爷爷奶奶打听一些你小时候的事。”
他扬言威胁,带着少见的孩子气。
她满不在乎,贱兮兮地说,“那我就不带你去我家。”
“我认识路,自己去。”
“我不给你开门。”
“我会敲门。”
“我不开,也不让我爸妈开。”
两个加起来快60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
屋里两个加起来快150岁的人看着屋外,脸上挂着化不开的笑容。
灯光映照着雨后的小院,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出几片光亮。
枝头的露珠晶莹透亮,几株花未眠,偷听着满院的欢声笑语。
“倒是好久没见过小森这么孩子气了。”
徐远山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