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无事时,他仍然喜欢骑上父亲的脖颈。
苦练射术期间,他会伏在父亲的背上煞有介事地弯弓搭箭,寻找沿途的野兔野鸡或飞鸟等猎物,射中猎物后总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好些次都差点掉下来。
而现在,柳一昂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屁孩儿,甚至被村里好几个妙龄少女的父母相中,倒贴着想让柳一昂做自己未来女婿……
可即便如此,哪怕柳一昂顶天立地肩挑大梁,在柳父眼中,也还只是个孩子。
柳父的打算是他一个人连夜多赶路,明天就能更早到达目的地,哪怕通宵达旦也无妨。
而这时,前方亮起灯光,比先前陈虎那辆摩托车更响数十倍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柳父怒了,这响亮的轰鸣声,势必会打扰到他熟睡中的孩子!
他放缓脚步,运转内力护住柳一昂的身体,减缓颠簸,延长噪音临近的时间,避免柳一昂被吵醒。
待对方离得近了,柳父才将眼前情景看得真切。这是一个由摩托车组成的车队,车队在离他们不到10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下一刻,轰鸣声虽然消失了,但耀眼的灯光却依旧照射在他身上,令他难以视物。
柳父怒气克制着心中的怒火,横眉冷对,一言不发,再次横刀站在路中央。
“哟!还真是!”“青!龙!偃!月!刀!”
“角色扮演……关公?”
“咦,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剧组在拍戏啊!”
“那应该是走错片场了吧!”
“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
柳父一脸茫然,根本不明白对面这群人在说什么。
对方看起来是在笑,他却捉摸不透对方的笑点。
“我说虎子,你就被这位关公给吓得缩了脖子?”
为首之人单手抱着头盔,半靠在摩托车上,笑盈盈地看向陈虎。
“绝对没有!”
陈虎摇头,矢口否认:“铁哥,我对天发誓,我真没缩!是高首这家伙缩了!”
“你看我这手被那小鬼给咬得,哪儿还能骑车?我让高首把油门焊死撞过去,他反而把刹车踩死……”
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已经包扎成棕子的手掌。
高首胀得一脸通红,却又不敢乱说话,更不敢顶嘴。
眼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飞车党”在临山县的老大,名叫程铁,手下小弟足有上百,算上小弟的小弟更有数百之众,生平最忌讳被小弟甚至是小弟的小弟忤逆。
他还不是飞车党的成员,因为他连一台二手摩托都买不起,根本不够格。但他好歹也是跟陈虎混的,算得上是飞车党的外围成员。
作为飞车党的狂热粉他知道,必须要懂规矩、敬老大,才能活得久、挣得多,最终才能爬得更高。
要知道,程铁这个临山县老大也不是生来就做的,而是被传说中的“鸡哥”一手提拔起来的。
“嗯?不错!识实务者为俊杰!高手是吧?我记住你了。”
程铁拍了拍高首的肩膀,貌似赞许。
忽然,他将轻拍高首肩膀的手掌缓缓上移,状似亲昵地将高首的脸颊拍得啪啪响。
高首不敢躲,更不敢挡,任由程铁的巴掌轻轻拍打在自己脸上。
“我说,你好歹也是跟虎子混的,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程铁像是看不惯高首的懦弱,一边说,一边收起笑容。
“叫你撞个人怎么了?”
“一把破道具就把你吓成这样儿?”
“以后怎么出来混,啊?!”
程铁的声音变得高亢,点指着柳父的方向,说到最后时,完全是恨铁不成钢般吼出来的。
高首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喉头剧烈耸动。
陈虎在一旁同样不敢吭声,要知道刚见到这位“关公”时,他的表现一点也不比高首好哪去。
细细想来,这都什么年代了,岂会真有人敢提着一柄比人高的大刀出门?
程铁教训完高首,又斜着眼睛瞪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柳父,拨弄了一下额角的黄色刘海儿。
“我说,关二爷,所以你……”
“你究竟……你究竟……是哪个剧组的?哈哈哈……”
“哈哈哈……”
在程铁的带头作用下,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甚至夸张得倒地抽搐。
柳父仍不明所以,皱眉漠视着一切。
待众人笑声渐敛,他将长柄大刀静立在脚边,抱拳道:“诸位若找柳某无事,可否行个方便,借道让在下过去?”
“柳某?”
“在下?”
程铁愕然,学着柳父皱眉的样子,踱步到柳父面前一步处:“喂,阁下,你拍戏上头啦?”
“什么拍戏,柳某的确听不懂!在下红坪村人士,全名柳斌。”
柳父退后一步,与程铁拉开距离,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早已认出不久前在半山腰见过两面的陈虎和高首,可以肯定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在他看来,此时与这两个人厮混在一起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如果确定对方欲对自己不利,他将不再像现在这么好言好语,说不得就要出手教训一番。
只可惜双方文化差异巨大,他至今没搞清楚状况。
“铁哥,我知道了!”
刚才笑得抽搐倒地之人腾地坐起来,一脸恍然。
程铁转身,疑惑道:“啊?你知道什么了?”
“噗……”
那人一手捂着嘴,强忍着笑:“我知道了,他是拍的……穿!越!剧!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闻言,瞬间被戳中笑点,爆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