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才他对黄毛说要想办法把刘欣调离临山县的话,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大半年来他何尝没有为此做过努力?奈何他积累十多年的人脉几乎都在警界和政界,翻烂了通讯录也实在找不到军方的关系,要动拥有军方背景的刘欣实在是无从下手。
换作是别人胆敢跟他作对,骨头软的通常情况下只需派人痛打一顿就能使其屈服,骨头硬的大不了让人往对方家里泼两遍汽油。可像刘欣这种软硬不吃又有背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儿,他是真没招儿。
去年向阳场发生的血案让他损失巨大,赔了不少钱,甚至还损失了二十多个手下,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找人撒气呢,只是把那个始作甬者打死推下山崖而已,谁知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刘欣却反过来找他的麻烦,真当他姬亦武是什么小卡拉米不成?
饲料作坊被查封也就罢了,那里为他创造不了多少经济价值,可洪崖洞是他的发迹之处,其中隐藏着他至今都未能破解的秘密。他能有今天可以说完全是拜洪崖洞所赐,如此宝地在向阳场案发之前他甚至不舍得将之作为窝点使用,岂能容许他人染指?
如果任由刘欣查下去,洪崖洞的存在必定会被更多人所知,到时候哪里还轮得到他去探索秘密?
想了半天,尤其是想到从洪崖洞获得的几件只是其中之一就拍卖出三千万天价之物,姬亦武的脸上终究浮现出厉色,决定兵行险着,从源头上杜绝隐患!
“我处处忍让,你这小崽子却铁了心想要对付我。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活路了。”
姬亦武自然不会让黄毛知道自己的计划,放下手机后,他从通讯录找到一个未备注姓名的神秘号码拨打了过去。
“你好,夕阳酒吧,请问找谁?”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想买一瓶八二年的拉菲,不知有没有货?”
“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我们这儿不对外卖酒。”
电话那头似乎准备挂断电话。
“我愿意花钱,一瓶就够。”
姬亦武在对方挂电话之前快速补充了两句。
电话那头没有真的挂断电话,沉默良久,口风略松:“八二年的拉菲一共就产出两万多瓶,这都啥年代了,哪里还有真货?”
“没事,我有钱。只要酒色纯正,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呵呵……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找找,保持电话畅通,明天之前答复你。”
“好的,多谢!”
姬亦武主动挂断电话,合上手机翻盖,脸上浮现阴狠之色。
三天后,一架由港岛飞往渝都的客机在渝都国际机场T2航站楼降落,约二十分钟后,一名身材矮小、头戴一顶鸭舌帽的中年男子从机场走出。
矮小男子在机场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张未实名的手机卡,从衣兜里取出手机,将手机卡插入卡槽,再按下一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不等电话接通他立即挂断电话,如此反复三次后再静等几分钟后,手机上弹出一条短信。
他点开短信看了看,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抬眼望了望,来到公路边,登上一辆恰好在不远处卸客的黄色出租车。
“包车,去这个地址。”
“好嘞老板,请上车!”
出租车司机心中窃喜,今天不知走了什么运,刚揽了个出手阔绰不用找零的乘客,难得一见的港岛肥羊竟又主动上了他的车。果然,操着港岛口音的矮小男子根本不问车费,从双肩包取一沓百元大钞扔来,说出一个目的地便闭目养神了。
经过检查,钱都是真的。这些钱足够他连出半个月车的盈利,抽几天时间来跑个长途完全不在话下。
“你好老板,欢迎来到美丽的山城渝都!刚才听您口音,您是港岛过来的吧?是第一次来内陆吗?”
“少啰嗦,开你的车啦。”
“好的好的……我们渝都的出租车号称黄色法拉利,如果您是第一次来内陆,我带您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一会儿要上高速,请系好安全带……”
“赶紧走啦!”
“欧克欧克!对了,我叫老杨,半路有事儿您尽管喊我,啊。需要喝水的话提前说一声,我上后备箱给您拿。”
“哎!我丢!”
“老板,您是说丢东西了?丢哪儿了?要不要倒回去找找?”
“你……我……”
矮小男子拉低帽檐,扶着额头,极力忍耐着什么,从此再不发一言。
十余分钟后,出租车穿过重重车流,越过一幢幢高楼大厦,驶入绕城高速匝道,朝着昆州市的方向飞驰而去。
渝都是蜀川省的省会城市,距滇南省边陲的昆州市约八百公里,从渝都到昆州市并不比从滇南的省会云州市过去的距离远多少。而渝昆两地之间未通高铁,只有普快列车,乘坐八百公里的普快列车连候车一起至少也得十五六个小时,比驾车要多花五个小时以上,从时间成本上来看并不可取,所以老杨一点也没有怀疑矮小男子为何不直飞云州市,而是选择从渝都落地后出发。
老杨收了钱,打定主意要花一整天时间来跑这个大单,如果对方需要他甚至可以再额外为对方做一天专车司机,刚上高速便通过无线电联系上好朋友,将事情原委告知。
“拉了个港岛老板?有可能明天才回来?不是吧老杨,为了挣钱老婆都不要了?”
“谁说不要了?要不是因为她花钱大手大脚,我犯得着这么拼?你住得不远,帮我转告她一声,让她别担心,如果车上这位老板没有别的吩咐,我争取明天一早就赶回来!”
“算了兄弟,来回一千六百多公里,你连夜回来不安全,我看你今晚还是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回来吧。”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告诉她,我明天晚一点回来,回来就带她去买她上次看上那件衣服。”
“行!你去吧。”
挂断无线电,老杨还沉浸在日进千金的美好中,而他做梦都没想到,此时自己牵肠挂肚的娇妻正好在他这位好朋友的车上。一听说他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这位好朋友脸色一喜,下意识瞟了一眼后视镜,镜中四目相对,皆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粗心的他也没有发现,此前矮小男子掏钱付车费的双肩包实际上是前面那个出手阔绰的乘客遗留在后排座上的,不是随身带上车来的。而此时坐在后排扶着额头的这位港岛老板,在他与好朋友通过无线电聊天的过程中,帽檐下的表情已然扭曲到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