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的窗户能打开的都被女壮士一通扒拉开了。
八月的小凉风,吹轻了四颗惊骇的心,也将满屋那一言难尽的味儿带了走。
杨老头拒绝了杨圆的喂水服务,自己端着个陶碗往嘴边凑,八分满的一碗水,没到嘴边就已抖出去了六分。
气的杨老头放下碗,不喝了。
咳嗽两声清清嗓,试图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柳氏你和你娘去将厨房的粮食收拾起来,大儿,你把所有农具和我的木工箱收拾喽,咱家家当少,你们麻利些。”
蒋氏临下炕时,又把杨圆往炕里推了推,好似生怕她跑了。
柳氏扶着蒋氏恋恋不舍看了几眼闺女,才又惊觉,儿子咋不在屋?赶忙和蒋氏快步出屋去寻。
屋里只剩下爷孙俩,老头又重新端起碗,咕咚一口喝光了碗底的水,放下碗后,看着孙女儿脸上的红印子,想张嘴问问咋受的伤,可又觉得他这个爷当的不称才让孩子受了罪。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低垂着眼睛盯着桌子道:“大圆子,爷和你奶对不住你们姐弟,俺知道你们心里有恨,怨俺们...爷这三年在码头做工攒了三十二两.....可....可那刘五爷要一百两才肯把你们还给俺。
俺....俺对不住你们啊,对不住你爹娘...你娘嫁进我们杨家时多胖乎,自你们被那孽障卖了后,一日比一日瘦削,又因为三年来一直没再怀,自己自责自己没给你爹再生一个,她瘦的脱了像。
爷和你奶从未怪罪过你娘,是俺们对不住你娘,生了个孽障祸害你爹娘,祸害你们姐弟啊......”
不过才四十的人,这三年的经历让他看上去像个五十岁的老人,满是风霜的眼角,溢出无限楚苦,砸在桌上的眼泪,在这不大的屋子里,听的格外清晰。
杨圆身体里已经没有了原主的意识,可此刻的一幕让她心疼的不行,她果然没有相信错原主的四个亲人。
杨圆挪到杨老头身边,轻顺着后背哽咽道:“爷我和弟弟从未埋怨过您和奶,真的!也从未恨过,这三年我们姐弟努力学着本事,刘五爷的夫人请了人教我们识字,刘五爷和我们说,他开口要一百两就是怕二叔再将钱偷了,怕我们回了这里也是被二叔卖,他想让我们再大一些有了自保能力再回来。”
“那畜生不配你叫一声二叔,我只有一个儿子就是你爹!”
原主确实没有恨过爷奶,更别说埋怨了。而刘家夫妇对他们还算过得去,吃喝没短过,偶尔兴趣来了会带着夫人同原身姐弟俩讲讲故事说说话,以此来逗她夫人开心,或是带着姐弟俩出去在人前长长面子,他也是有后的人。
至于那一百两,纯是他贪心罢了,请人教学更不可能。
满是老茧的双手用力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孙女儿,爷不会再让那畜牲害你们半分,走!咱走!得先离开这。”
艾玛,可算安抚好了小老头。
“咱爷俩把这被褥收拾了,好让你爹搬上那骡车,可怜那刘家夫妇被害,哎......便宜了咱那么好的骡车。”
爷俩翻箱倒柜的一股脑将被褥衣服都塞进了一个满是补丁的被罩里。
刚打好结,杨浩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蒋氏和柳氏,杨浩还没解释,蒋氏就开口了:“他爹,咱孙那法力可玄乎,手一放上去,东西就没了。”
“小浩子啊,你有没有哪不舒服啊?这法力会不会对你身体有啥不好?我咋瞅你脸那么红?”
杨浩赶忙摆手:“没,爷,我就是有点热,您看我多胖,胖就容易爱出汗脸潮红,是吧,姐。”
我天,他差点又没忍住笑出声,小耗子?倒也......挺配貌似。
杨圆没眼看,瞅了眼外面天色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一家人坐在了车辕上,又是一阵稀奇这车厢,马骡乡下虽不多见但也是见过的,但这么好的车厢还是第一次触碰,难免怕自己的糙手给摸坏了坐的就很拘谨,
杨老头年轻时曾是跑单帮的,所以会赶车。
接过孙女的鞭子,熟悉了几下就步入了正轨,嘚嘚嘚的一路去了后山脚。
蒋氏,柳氏,和杨睿明都回头看着那个破败的茅草房,那几年虽苦,可也是个家,如今要离开这里,才觉得万般不舍。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