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则接过剑穗把它绕在谢白的手指上，谢白今日穿的衣裳是窄袖，将他手腕上的伤痕遮了个严严实实，宋知则光靠这样看不出来他的伤有没有好。

她昨日掐的时候，发现谢白的骨头脆弱的要命，像是前不久刚刚被铁块砸碎后新生出来的一样。

可她现在没打算挑明。

他自己乐意。

既然乐意受着，喜欢疼，那她就顺着他。

谢白的表情失神了片刻，他将松松寄在自己指尖的剑穗取下来收好，任由宋知则牵着他的手继续向前逛。

食物的香气和吆喝声叠在一起，透过他的耳中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仿佛这么多年都只是他的一场大梦，梦醒了他仍旧能见到大家，听着最小的师妹师弟跟他撒娇说要偷溜下山逛灯会。

“岚云镇……集市晚上也会放灯吗。”

宋知则感觉到青年的手指有些发抖，稍微放慢了些脚步缓声回答道：“会的。”

那时赤燕危小孩子心性，每到放灯的时候就会大着胆子叫她一起出去看灯。

若不是那个的出现，他们本来就要看到最大的凰灯了，据说那灯会像真正的凤凰一样飞上天，翅羽亮晶晶的像燃烧的金子。

“天黑的时候，会先从河边开始升灯，一盏盏往天上放，像火烧云一样，半边天都是亮的。”宋知则说，“很漂亮。”

她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很漂亮。”

山上已经有黄昏的模样了。

尚且是正午，天上的太阳却被黑云遮了起来，集市上的人们不明所以，只觉得今天的白日过于短了，要去放灯的摊主收了摊向着河边赶去，继续做生意的摊主吆喝地更起劲。

天黑了，生意也会变好，不少白日不愿意出门的姑娘少爷都会出门看灯放灯。

“姑娘，谢大夫，今年能看到凰灯哩。”炸小酥肉的摊主笑出了两个小酒窝，“那可是山上老黄太太的心血，足足九年就为了她的灯。”

“你们真是好运气哩！”

宋知则有些不爽。

在一旁的谢白能感受到，其实是非常不爽。

只一个眨眼，天彻底黑了下来，原本还冲着他们爽朗地笑着的炸小酥肉摊主就变成了一具浑身残留着血肉余丝的骨头架子，不待宋知则出手，谢白口中喃喃，白骨中升起一缕金色的光，安详地躺下。

死生颠倒。

宋知则顺手折了附近的一根枯枝炼化成木剑，抬手斩碎一大片笼罩过来的黑气，阳光重新透了进来，但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

“赤燕危？”

她明明已经吩咐赤燕危去山上了，才两天，山顶的那东西怎么可能长的这么快。

宋知则烦躁，现实世界一端里她发现伪梼杌的存在时，趁其还未长成就清除了它，也正是因为此事，她才离开了岚云镇，重新想起归一阵的事情。

只杀了梼杌，驱逐魔族是不够的，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可现在福生洞天里又没有足够的资源让她去创立归一阵。

真麻烦。

宋知则捏捏鼻梁，抬手又挥出一剑，黑气似乎因为她这一剑受了极大的伤，伸出密密麻麻的触手蠕动着修补自己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