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惑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完全没有窗户纸被捅破了的局促感,他甚至还去厨房端来了给宋知则准备的小点心。
是蛋挞,他离开茶楼去找贺钧的时候刚刚好的,现在吃口感不是很好但也还可以。
孟仲春发过癫以后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过了,有资格指责程惑的只有宋知则。
“抱歉,是我莽撞了。”
宋知则无所谓:“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
程惑放下蛋挞,“好像有点凉了,但是热过就不好吃了。”
他很是轻松:“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真的,很轻松。
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自由,不用背负期望,也不用隐瞒秘密。
宋知则对他的期待就是每天笑一笑。
真好。
“灵力,有办法吗。”程惑转向宋知则,眸中神色复杂,“拿别的替代可以吗?”
宋知则咬了一口蛋挞,奶味十足,触感柔软:“挺好吃的,没办法,人都会死的。”
程惑在她身边坐下,眼睫轻颤,他的容貌只与贺云槐有三四分像,据说是更像亲生父亲程元亦,因此他与姜从溪像到了七八分。
双生的兄弟和自己长的不像,反而是堂表的弟弟跟自己长的像,幼年的程惑曾经疑惑过,于是在姜从溪要被接回去之前,他第二次走出了自己的院子,他其实一直都在程家长大,只是十四岁以后住在程家的山上,而程家的家主瞒下了他活着的消息。
她和贺云槐一样,是仰山月的人。
程家人怕他因为他们的照顾不当死了贺云槐找他们茬,平常不许他出院子,每天都要吃很苦很苦的药,没病预防,有病治病。
那个孩子确实跟他长的很像,坐在桃花树下用手撑着下巴,不过也有不像的地方,例如他整个人胖乎乎的,像个小团子一样,再例如他的眼睛,漂亮的像他记忆里一双模糊的眼睛。
那小胖团子说他要去跟没见过的姐姐住,他才不想跟那个姐姐住,除非,除非她愿意每天给他糖吃。
不知道怎么的,他鬼迷心窍地对小胖团子说,我来代替你去见你那个姐姐吧。
强行用“傩”回溯自己身上的时间对他的消耗太大了,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宋知则的时候只能在医院。
但只要能再看见一次那双眼睛,就算他现在死掉了都可以。
可是他失望了。
来人不是那个梅雨季替她撑伞的女人,推开门进来的少女没有她那样像雾一样漂亮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修真界的事情,每天担忧的事情是母亲父亲各玩各的,没有人愿意爱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少女牵住他的手,她声音轻轻,并不知道小孩只是在装睡,“现在我有你了。”
“别想着对我用傩。”宋知则咽下蛋挞,“自清散人试过了,没用的。”
傩的力量很抽象。
宋知则曾经拿过外祖父悖论问过自清散人,她的穿越是不是不符合逻辑的。
自清散人弹了她个脑瓜崩:“你师尊我是仙人,别用凡人界定出来的时间去限定仙人好吧。”
傩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或者说祂就是世界的意志。
从理论上来讲,傩能完成一切使用人能想到的事情,只要承担得起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