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希望萧盾初出门被雷劈死!掉崖下摔死,落水里淹死!
夭夭紧紧握着棉被,暗自咬牙。
夜深人静时,夭夭离开了,没人知晓她去了哪里,萧盾初整日神思不定,喝酒买醉,早已忽略了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她一身破衣褴褛又跑了回来,抱着贴满补丁的包袱,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只恳求西苍侯府收留。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皆以为西苍侯府没有怜悯之心。
那是数九隆冬的一个早上,萧盾初去宫里上朝还没回来,管家佣人们都知道,他一去便是一整天,需到夜晚才回来。于是便应着萧母的要求,将她送去厨房劈柴,一来可堵住外面那些围观之人的悠悠之口,二来也多添了一个白干重活的人力,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劈柴挑水烧火都被夭夭包揽,她亦干的很是尽心,不曾理会旁人刻意的刁难和指责,只少说多做。忙碌了一日,该是歇息之时,夭夭趁着人少悄摸去了萧盾初的厢房。
萧盾初不在。
夭夭松了一口气。
她摸黑从袖中掏出了那个卷轴,放入榻下,然后不露声色的离开了。
走出门,途径抄手游廊,便看见一袭墨氅的萧盾初踏雪回来了。
他似喝了酒般,步履如风却也有些不稳。
夭夭心一跳,低头欲后退至假山旁,想着待萧盾初进了屋她再出来。哪曾想萧盾初一眼看见了她,见她要躲,呵令她站住。
夭夭顿住脚步,转身低头跪了下来:“侯爷万安。”
“把头抬起来。”
夭夭缓缓的抬头,对上萧盾初微醺的深眸。
萧盾初看着她,眼底渐起情火,又欺近一步捉住她的手腕,温柔霸道的拽入怀中。
夭夭身上凉的很,像是冰璃一样浸着他的胸膛,令他更是心疼万分,蓦然间将夭夭整个人拈起抱着进了屋。
“侯爷,奴婢去叫人来服侍……”被他放在榻上的夭夭挣扎要走。
萧盾初吻着她的脸,她的唇,火烫的吻疯狂游走遍身,烙的她很是难受,抽去了她七分力道,只软绵绵的瘫在那里无法动弹。
“别走,让我温暖你。”
萧盾初温柔的低喃,深情至极,
夭夭的心口莫名一窒,捧看着他英俊的脸,涟涟莹目满是痴怨。
他若一直这样,她又何必如此……
撕裂的疼痛清醒了神智,夭夭脑海里忆起过去种种,此人威逼她委身,又强行给她灌落胎药,对她毫无情意可言。
抛却那一丝恻隐,夭夭闭上眼被迫承欢。
云歇雨散,情潮退却,萧盾初抱着她睡着了。
夭夭小心拿开他的手,溜之大吉。
二日,天色灰暗,遍布霜寒,似乎即将要迎来第二场暴风骤雪。夭夭不怕冷,她劈了柴火借口出门买东西,便再也没有回来。
二日午时,宫内来人了。
是夏仕白领着百里阎寒为首的羽林军。
他们是来搜查的。
早朝时,有朝臣上奏,西苍候萧盾初与羌狄勾结,私造龙袍暗刻传国玉玺,企图谋反。与此同时,李聿又收到胞妹李蔓从南越传来的加急书信,信中声言大批羌狄蛮夷流入南越大肆屠戮,并潜入南越王宫抓捕了南越王颜歇,理由是奉了西苍侯萧盾初的命令要踏平南越,身为南越王妃的李蔓及时逃脱后立即给李聿写了一封加急求救信。
萧盾初成了众矢之的,以丞相窦沐与太尉刘昭为首的大臣们今日分外团结意见一致的要求搜查西苍侯府,萧盾初一脸坦荡,主动请求彻查以还自己清白。李聿当即派了夏仕白与羽林骑卫出宫办理,第一件事便是搜查西苍侯府。
一时间侯府上下狼藉一地人心惶惶,直到夏仕白在萧盾初的厢房内搜到了一副明黄卷轴,轴内还夹了一朱红漆盒,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一枚镌刻精致的玉玺。同时又掘地三尺,连带膳房旁边的深井都仔细翻查个遍,只为寻找那私造的龙袍。最后在离劈柴处不远的地面挖出了那传言中的龙袍。
铁证如山,萧盾初坚称自己忠诚无二,绝无叛逆之心,然而证据面前百口莫辩,说再多也是无用。一夕之间,威武荣耀的盖世将军从云端跌入了泥地,成了名副其实的逆党头目。李聿下令将萧盾初暂时看押于廷尉司。裴子霁与曹随先后倒台,九卿廷尉落在了李聿新提拔的少卿齐烨身上。此人才华出众,且为官清廉,尽忠职守,为官三载从未有过徇私枉法,深得李聿赏识,今彻查西苍侯一案更是实事求是毫无纰漏,除了查侯府,侯府的每个人亦成为他逐一审讯的对象。
灼染得知这些消息时,正跽坐在椒房殿的凤雕玉案旁穿针引线。此时她在为自己的儿女们做虎头鞋。一袭素色长袍,头戴毛边抹额,清丽的秀脸更添婉约,俏瘦的身子因生产也比之前丰腴不少。
软禁的日子便是这般无聊,为了排解这份无聊,连翘与紫苏每天都会同她讲外面发生的事情,且毫不避讳朝堂之事。就在刚才,她们讲完西苍侯府私藏龙袍玉玺这一惊天之案,又聊起关于灼华宫那边的事。
灼华宫里,李聿缠绵病榻很久了。
连翘说是因操劳过度。
灼染先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几句,一提李聿,便沉默不言了,整张脸也冷了下去。
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覆盖了椒房殿的金顶宫檐,殿内,地龙缓缓流通,暖而芬芳,温意盎然,铺就的西域华毯被烘的软热无比,煨的人如同置身在天上宫阙的绵云深处。
然而那颗心却早已经封冻在无法凿开的冰层里,似乎永远都煨不热。
连翘舀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递给灼染,小心翼翼的说:“娘娘,等天放晴时,奴婢陪你去灼华宫吧?”
“娘娘何必这样冷着呢?圣上他并不排斥娘娘前去探望呀。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小殿下们……”
“不必了。”灼染继续回针走线,语气生硬。
他如何与她无关,更不愿因为自己处境艰难而去讨好他。
她妥协,是为保全亲人的性命,但是并不代表她会像狗一样向他摇尾乞怜,让他得意称心随意妄为的羞辱她。她的底线只允许她做一个舌敝耳聋视若无睹的工具人,其余多一分也没有。
与孩子们分开又如何,大不了少看几眼,她不在乎。
况且上次在洗儿宴上她已看见了她生下的那对双生子。他们出生时就被抱去长安宫,交由奶母哺养,男孩叫长苏,女孩叫长瑛。如长意和长笙一样,想看,需得到李聿首肯。
“娘娘,圣上他……”
紫苏使了一个眼色,连翘欲言又止,将到嘴的话吞咽下去。
圣上的病是因娘娘而起,娘娘临产那几日,圣上冒雪站在椒房殿外远远守着,日夜不休,待到生产那日,娘娘痛晕了过去,已是神志不清,圣上毫不避讳的奔走进来紧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那晚济世侯与白姑娘被放出来为娘娘接的生,可生孩子难免经历一场殊死极痛,且又是双胎,很容易难产,见娘娘被疼痛折磨的昏昏欲死,圣上忧心切切,急红了眼,命令济世侯一定要保下娘娘性命,他不要皇子了,只要娘娘活着。济世侯医术精湛,即便难产也能保全母子平安,他需要白姑娘手探入内拨正胎位,圣上听的直皱眉,他见不得娘娘疼痛,当即命那时常伴寝的玄姬姑娘前来助力,玄姬姑娘也不知道在娘娘腰上抹了什么药,娘娘便再无疼痛,且非常顺利的产下了小皇子和小公主。圣上悬着的一颗心才归了原位。
事后,济世侯与白姑娘被送去济世侯府继续软禁,圣上还下令,他来椒房殿陪产一事不准泄露半分。
圣上不想让娘娘知晓。
所以,紫苏打断了连翘的话,生怕她说漏了嘴违了圣令。
灼染将那四双虎头鞋做好之后放入匣子内,对二人道:“晚膳过后,你们将这鞋子送去长安宫。”
李聿虽不让她去看孩子,但是并未说不能给他们送东西。
连翘遵命接过,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一个英姿飒爽的束腰蓝袍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生的俏皮灵动,花容月貌,眉目间有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她一进来,便撩袍跽坐在灼染旁边,纤长的蔻丹手指敲击着玉案,直言道:“娘娘好清闲。”
她便是玄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