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保存无比完好的图片，甚至可以说是被原主人细心呵护的一张照片。

上面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

当顾林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那张熟悉的面容。

指尖微微颤抖，他轻抚着每一个细节，结果却不能不承认。

“这个婴儿.....是我？”

他颤抖着拿着那张全家福，然后不可抑止地看向上面的一男一女。

男子的头像被粗劣的黑色油性笔胡乱地划去，而女子的面容清晰可见，却无法辨认出她的具体容貌，似乎有一层不可见的影响在加注在女人的身上，阻挡着一切想要窥视女子真容的视线。

顾林看着这张照片，心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着这样的一张照片，甚至连在家中的那么多年，他也未曾从母亲的口中了解过关于父亲的片刻。

父亲他的存在，如同一个悄然路过的陌生人，他悄无声息地到来，到离开的那一刻，却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的一切。

名字被抹去，连母亲的结婚证上的一切信息都变成了乱码，那些关于这个人存在的一切都变成了潜藏在所有人记忆之下的冰山。

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只存在于亲人记忆中的存在。

顾林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这里再度看见这张照片，以这种方式再度看见。

而这个时候，前面的队伍已经悄然开始前进。

那个女人缓慢地浏览每一个人手上的物品，喉咙中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呼声。

人流在缓慢地前进着。

轮到顾林的时候，那个女人淡淡地看了一眼照片一眼，然后朝顾林微笑致意，那只攀附在女人脸上的灰蛾扇动着翅膀，带来一阵刺鼻的磷粉气味。

“欢迎您乘坐本次112希望号列车，顾景山先生。”

顾景山？

顾林按捺住内心的诧异，他看向照片上被胡乱划去容貌的男子，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随着人群缓慢前进。

而这个时候，跟在顾林身后的大妈突然一把手抓住乘务员的手臂，乞求地看向她。

大妈拉长着嗓音，可以听出在那个大嗓门里面的恐惧和害怕。

“那个，我，我真的能看见....”

前面的人也听到了这个动静，只不过没有任何反应和表情，只是默然地前进，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乘务员女子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粗大手掌，只是微笑，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离出来。

她的嗓音沙哑而枯槁，在大妈耳边响起，缠绵而幽怨，好似上佳的蛊惑毒酒。

“会的，只要你想，你可以在上面看见你想看到的，去吧.....”

“她等你很久了。”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大妈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她怔怔地松开女人的手臂，然后低下一直高耸的头颅，嘴唇蠕动几下，然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