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的深处有一座宫殿，名为“芳菲殿”。

那宫殿高百丈许，宽阔异常，它周围有百花环绕，高大的石柱上雕刻了百花群像，色彩斑斓，鲜明生动，周遭更有仙雾缭绕。

宫殿的一层是百花神君与五花仙君处理百花族事务的地方，宫殿的二层是百花神君的寝殿，只是神君向来难以捉摸，自己的寝殿似乎也没去过几次，宫殿三层藏有百花族各类密卷，都是些百花族古老的咒法秘术。

而宫殿四层，正是百花秘境，它以仙法设阵，平日里都不许仙侍窥探，倘若有不慎进入百花秘境的，必定会神魂俱灭。

————————————

此刻的忘川上空黑云激荡，恍如浓墨泼洒在空白的纸张上，怎么也晕染不开。

隐隐有一个人影冲破混沌，如同破土而出的竹节，竹子生长凌厉，拖着浓墨划向远方……那道人影越过忘川直奔天界而来。

“帝君，危矣！”千里眼腾云驾雾，拿出毕生修行冲上凌霄大殿，“忘川尽头有魔族聚集，现下他们已越过忘川。”

恍如惊天霹雳，“轰隆”一声，整个凌霄大殿炸开了锅。

诸神齐聚大殿商议对策，尚未讨论个所以然，那边的魔族大军便已攻打上来，眼下毫无防备又该如何是好啊？

“众仙家莫急，那魔头苏醒不过几日，魔气尚未恢复，此方上来必是另有图谋，吾等切莫慌乱。”太史文官到底是博览群书，不过片刻便先冷静下来。

“仙官此话在理，那魔族人猖狂，可我天族也不能任人宰割。”白虎星君血气方刚，摩拳擦掌。

天帝挥手叫停：“诸位仙神听吾号令，魔头猖獗，我等定要煞一煞他的锐气。二十八星宿何在？”

“小仙在！”二十八星宿作揖回话。

“尔等率天兵天将做好备战的准备，天界的各个角落都不可放过！”天帝威严，诸神竟无一人敢直面圣颜，“玄武，白虎，朱雀尔等武神，全力护卫南天门，不可懈怠！”

“是！”

这一声响彻九霄。

天帝扫视座下仙神，混乱的人群中没能见到熟悉的身影，旋即问道，语气稍缓：“青龙星君何在？”

“青龙正与百花族的五花仙君共同商议御敌计策。”不知是谁胆战心惊地回了一句。

天帝放下心来：“他不在便对了。你且带话，令他率座下星宿死守百花族，不可轻举妄动！”

“是！遵天帝旨。”

一众武神抱拳领旨。

天帝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叫众人安心许多。末了，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不曾交代：“霁凉？霁凉神君何在？”

霁凉跨步而出执剑作揖，荡起一圈轻盈的云。

凌霄大殿上的霁凉与月黄昏里的有些不同。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握酒杯，该执长剑，脱去了身上的慵懒醉意，眉梢间换上了更多的严谨与疏离。他头戴清雅的玉冠，发带悠扬，好一副仙人风骨，这才像是个活过万年，见过沧桑变化的神仙模样。

“你随我来密阁。”

天帝朝霁凉招手，在诸神习以为常的目光下，领着霁凉与他一起离去。

显然，他们间的秘密谈话有过不止一次。

——————————

天帝直视霁凉的双眼：“近日，秘境里可有动荡？”

“不曾，一切安好。”霁凉摇头。

“那便好。此番魔族人的进攻，你怎么看？”

霁凉觉察出天帝话语里的试探意味，桃眼毫不犹疑地直视回去，丝毫不惧天帝威严：“他们是冲百花族而来的。先百花神君预言，百花族必有一劫，仔细算来也是时候了。”

说着，他便掐指一算。

“这劫难怕是要毁天灭地！”

“帝君息怒。凡人常将寿命之长比作‘与天齐寿’，天地之命岂是他魔族人可以轻易毁去的？”霁凉的拇指掐在无名指的第二节，他桃眼上挑，眼中荡起了涟漪。

“天界始成，诸位神仙便各有劫难，仙君渡劫便成星君，星君渡劫亦可成神君。渡过成仙，渡不过，索性重头来过，积攒仙缘。如今之事，说到底不过就是百花族之劫，渡过，百花族当可永生；渡不过，也不见得是灭顶之灾。”

霁凉的目光坚定，帝君都难以撼动。

沉默半晌，天帝终于无奈挥手，疲惫地叹出一口浊气：

“若你心意已决，吾便也不插手，全权交由你了。”

——————————

离了凌霄大殿，霁凉直往芳菲殿去。

天魔大战在即，不是今日，便在明日。

路上走过的小仙侍最多也不过行色匆匆，面容憔悴，未有自乱阵脚的。想来是天帝早做了准备，仙侍们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霁凉神君！”小花仙远远见到霁凉的身影，便不禁大声喊了出来，“今日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说完她才发觉不对，百花族危在旦夕，神君此时不来何时该来。

步入落英曲径，原来，芳菲殿前，曲径上，月黄昏里，站了不少小花仙。

霁凉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百花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