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凉的面上还是笑着，他装得老成沧桑，打破这略微诡异的气氛，声音是略带沙哑的沉重：“你可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什么？”

少年一脸单纯，双眸明媚闪烁。他懵懵懂懂，对世界的认识怕是连小儿都不如。

他迈步靠近霁凉，双手不自觉握上霁凉宽大的袖：“每个人都该有名字的嘛？”

霁凉的笑颜愣怔，一瞬惊诧滑过双眼。

除却小仙童时期，先百花神君拉着他的手，看尽世间百态。万年来，他总是孤寂一人，偶有仙神同他饮酒，却再没有与他这般亲近的。

怪不自在。

那少年还在步步逼近，眼神里是迫切的渴望：“那哥哥的名字是什么？”

霁凉望着他，他将目光缓缓移动到那拉着袖子的双手上，少年的手骨节分明，与他尚存稚气的脸庞不符。

少年的脸蛋嫩白滑顺，就像是曼陀罗华的花蕊。

少年的指尖微微泛红，跟鼻头的那点红润一样，粉粉嫩嫩。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少年纯真清澈的眼，笑得恣意：“我是霁凉。”

少年略微疑惑。

有一个名字就能让人这么骄傲吗？那么等他有了，他也一定要嘚瑟地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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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凉。”少年喃喃地念着，一字一顿。少年特有的声线，叫人耳根发软。

“嗯。我是。”

身体先过大脑的反应，霁凉只开口应着。莫名的欢悦从飞扬的朱砂上，勾起的嘴角中流出。

霁凉只觉奇妙，这种应和姓名带来的愉悦之感，好似从先百花神君陨落后，再没有过了。

那声“霁凉”仿若自记忆深处传来，带着沧桑无奈。

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声线。

少年似乎是体会到了什么：“是被叫到名字的人就该应和嘛？”

霁凉点头：“该是如此。”

“霁凉。”那少年又唤。

“是。我是。”那少年认真地唤着，霁凉也认真地应着。他眼底笑意更甚，心里也好似豁然开朗。

门外，雨过初霁，光芒透过云层，将霁凉的身影照得发亮。微风乍起，扬起两人的衣袍，纠缠不休。霁凉的发如瀑般散开，发丝细软，乌黑透亮。

“霁凉霁凉，那我叫什么名儿啊？”少年得了霁凉的名儿，也不唤他哥哥了。一声一声唤得新奇，唤得欢快。

索性，霁凉也不在意什么身份尊卑。

霁凉轻笑：“方才不是才问过你的名字吗？”

“霁凉别动！”少年急切打断。

“怎么了？”

少年的双眼亮晶晶的，他歪头打量着霁凉：“你这样的笑，比起先前好看多了。”

霁凉无奈，他自知跟不上少年郎的跳脱思维。

少年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刚刚的话题：“对了！方才说的名字，我没有，但是霁凉帮我想一个吧。”

“你认真想了，这样霁凉也能像我喜欢你的名字一样，喜欢我的名字了。”

说起来，霁凉也不知到自己的这个名字是何人所取。好像自他有记忆，旁人便都是这么叫的。

他也实在不敢想象，听了万年的名字，在万年之后竟然有人会喜欢。

小少年毫无遮掩地表达对他的喜爱，霁凉也认真思索起来：

“既然你是曼陀罗华所化，那便叫你罗华吧。”

“好啊好啊。”少年满目欢欣，就差拉着霁凉的袖子手舞足蹈，“霁凉，你快唤我的名儿。”

“罗华。”霁凉无奈，桃眼含笑，宠溺地看着白白净净的少年，轻声开口。

仿佛要让人溺死在他的朱砂痣里。

“嗯。”罗华甜腻腻地嗓音应和着，“再唤我，再唤嘛。”

就是一个撒娇的小孩儿。

霁凉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抚摸上他毛茸茸的脑袋：“先别闹了，我说的话你可要记住。”

不待罗华开口应答，又接着叮嘱：“往后切记不可让人随意探查你的经脉，尤其是你曼陀罗华的本相，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霁凉说话时盯着只到胸口的罗华，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等了片刻，听不到回答。

“嗯？”他的尾音上扬，桃眼迷人。

罗华清楚记下了霁凉的话，稚气的面庞上全是认真：“我记着了。”

“霁凉神君！”门外是凌霄大殿的小仙匆匆赶来。

霁凉转身，将罗华护在背后。挺拔的身影把他罩得严严实实，罗华乖乖地站在后面，也不添乱。

小仙气喘吁吁，想是找了霁凉许久：“神君，帝君请您去凌霄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