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凉不答话，乞丐便也不再相劝。

“霁凉。”罗华踮起脚尖，悄声唤他。

无意间吐出的气息毛茸茸的，灌进霁凉的耳朵里，有点痒：“我有些热了。”

虽已入秋，可北国的秋却不同于水乡小城。彼时已过正午，秋日当空悬挂，散发出的光芒与热量，慷慨地照耀在所有人的身上。

北国的白天还很长。地上人影短小，空气干燥，粗糙的黄沙铺天盖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蒙蒙的。

不怪罗华喊热，没有人能在如此情景中，不心焦燥热的。

就连霁凉都有些无法忍受，更何况那用不太熟练仙法的罗华。

霁凉忍住不笑，罗华的身上总些可可爱爱，虽已长高了不少，到底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也不知长大后会变得如何？

霁凉二人同墙角乞丐告别，去往别处。

那乞丐大伯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他二人，似乎是个人物？

已经午时二刻了……这里真是很热。

城门口等待出城的队伍逐渐减短，似乎也再没人往那里去了。

排队的人们背着不大的行囊，额间布满细密的汗。随手擦去后，那些汗水又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就连洗得发白的领口也被汗水打湿，黏答答的。

“感谢城主，城主大人真是父母心肠，是青天白日底下最大的大好人！”已经出城的中年男子突然转过身来，他低头弯腰满脸热泪，朗声向着城门高喊。

自己的儿子也被他推搡几下：“快！快！快给城主老爷磕个头！磕响一点。”

儿子被他推得踉跄半步直接跪倒在地，而后又被半强迫似的磕了一个响头。黄沙被烈日炙烤得滚烫，儿子的额头也被黄沙烫出红印。

罗华被吸引了目光，他扯过霁凉的衣袖停了下来，指向那对父子。

霁凉宠溺地笑了笑，他原想快些为罗华找个阴凉的处所，看样子，大概是不需要了。

或许罗华并没想象中的那般热？

被称作城主大人的，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翁。

老翁的个头不算高，人也不算胖，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似乎生来就是当官的。

官位加身，若他目光凌厉，那便是作风严谨、治下有方的好官。可这位城主偏生双眸慈爱，是真真正正的父母官。

城主亲自扶起听话的好孩子，那孩子似乎天生没有反骨，唯唯诺诺、也有些瘦小可怜。

城主大人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叮嘱他的父亲：“路上小心，见到孩儿的娘也要好好生活。”

原来，那对父子出城是去寻找亲人的。

……

之后又有不少上前拜别离城的，他们有的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有的胆怯懦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城主却不厌其烦，一一嘱托。

午时虽已过二刻，日头偏斜，可那火热的太阳挟带的热气，却还是追着人不放。

也许是城主的年纪大了，他倒没有大汗淋漓。

而一身黑色劲装的罗华，却热得像是化了的水一样，浑身上下汗涔涔的，汗珠一串连着一串，随手都能抹下一把“小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