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动作却有着肉眼可见的紧张。书生的腰背挺得笔直，翻书的动作明显僵硬。四下总有不太友好的打量目光，他偏又还要故作轻松，沉浸知识的海洋。

姑娘噗嗤一笑，很轻很淡，在这宁静的紫华花田里也不那么清晰。她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书生等了许久，心中又忍不住笑他傻。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好巧不巧，书生也抬起头来，望向姑娘的方向。姑娘的笑意扬在唇角，粉唇娇嫩，衬得皮肤洁白无瑕。

她的五官清丽，眉眼间藏着水乡女子特有的韵味。姑娘着一身藕色的布衣裙，肩上懒懒地搭了一条薄纱，在和煦的春风中裙摆飘扬。

书生的思绪还未能完全从书中抽离，显得他的目光呆愣愣的。恍惚间竟然觉得，姑娘是书中款款走出的颜如玉，貌比天仙，倾国又倾城。

姑娘迈开的步子不大，腰似两岸的韧柳，她朝书生走来，不紧不慢：

“公子莫不是忘了，今日我来，是要赠香囊的？”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甜甜糯糯，满脸娇羞。

她的口中唤着的是“公子”，心中却喊他“小傻子”。

“小傻子”这才惊醒，他果真是个书读傻了的。一时竟分不清书中与现实，还呆愣愣地相信书里真真会走出个美人来！

思绪回归，书生望着这样宛若谪仙的秀丽姑娘，难掩称赞：

“姑娘就像那天仙儿般的人物，永远心存善念，初初下凡便是要拯救天下苍生。却不想仙子于这凡尘中迷了路，叫区区撞见，区区深感荣幸！”

赞完后，他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红晕已悄悄爬上两颊，书生还故作镇定地抚去衣袍上飘落的紫华花瓣。

书生等的时间不短，腿脚已有些麻木，他站起身来缓过一阵，便朝姑娘走去。

书生悄声言语，还是叫姑娘听见了。他的语气颇为惋惜：“若不是区区画技不精，今日定要为姑娘作一幅画的。”

姑娘来了兴致，打心底里的喜悦漫上脸颊。她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家的普通女儿，还从未有人说过愿意为她作画。

她的笑眼宛若春日的月牙儿，眸中散着光亮，乐滋滋地同青年打着商量：“今日我赠公子一枚香囊，他日公子回赠我一幅画作，如此可好？”

书生一惊，他本是遗憾自语，却不想尽数叫姑娘听了去。

书生面露难色，又不忍拒绝。能为姑娘作画实在荣幸，只是他自知画技拙劣，配不上姑娘的绝美容颜。

青年的为难太过真诚，让人忍不住喜欢，也忍不住逗弄。

姑娘又故作可惜，说出口的话大大方方的，让人心生好感：“先贤曾讲过‘礼尚往来’的道理，公子读书万卷，定然是知晓的。如今我赠予公子一枚香囊，回家后必然满心期待着公子的回礼。可是……罢了。”

未尽之言都体现在姑娘的摇头中。

姑娘明晃晃地暗示：“我心中已有想要的，若能成真，必然会爱不释手。”

“……好。”书生虽然傻愣却也听懂了，犹豫再三也是答应。书生原想将这世上最好之物回赠给姑娘，然而他又不忍让姑娘失落。

异样的感觉充斥在两人的心间，就像是迷途的旅人，在郁郁葱葱的群山间，猛然撞见了流淌着的一股清泉，泉水清冽而又甘甜。

于是，心中荡起了意外之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