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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是会来,怎么躲都逃不掉。
不过陡然之间,霞光不在。
沉重的黑云悬挂在小城上空,压得士兵们喘不上气来。不远处,乌压压的一片整齐划一,搅得尘土飞扬。
士兵们霎时紧张起来,小队长也连忙通报下去。
裹着棉袄的新兵蛋子脚步飞快,路过城墙脚下时,被那几个悠闲自若的乞丐吓了一跳。只是带头的乞丐大伯眼神空洞,匆匆一眼,仿佛便能望见一个干涸的灵魂。
北方小城的秋,昼夜温差很大,白日初初升起,积攒了一夜的寒气还未消去,新兵却已跑得满头大汗。
城中空无一人,新兵用尽全部的力气,双腿都已麻木。
其实,战乱的时候,守兵们只需点燃城门上的狼烟,便可向城中报信。只是,北方小城落后,就连个像样的高楼也没有。
所以,军官只能一边燃起狼烟,一边又派人前去报信。
“报——”
新兵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城主府,城主已然是正襟危坐。
“报,城主大人!敌军已从四面八方向这里靠近,约莫还有十几里。”新兵第一次做这种工作,他尽力回忆已知道的消息,“敌军的军旗是红底黑边,上面写着‘将’字,主将一定就是那位将离将军。队长估计,西岐军共有三十万人。”
城主一一听了,他面色平静,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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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空气中都能闻到清晨的气息,霁凉二人也睡饱清醒。
楼下的小厮和老板娘早早便醒了,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大堂里传上来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军队?
霁凉率先下了楼去,罗华却故意磨蹭,昨晚那发出噪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
“客官,您睡醒啦!”不曾想,那胆怯的小厮居然还是个大嗓门,“早就备了些糕点,我们这儿特色,是您在别的地方很难尝到的味道。”
怪异的,那小厮眼神坦荡,毫无畏惧,像是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忘了。按道理,他见到那般不对劲的罗华,本该是劫后余生,再见他二人时应该唯唯诺诺、面色慌张才对啊。
霁凉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他四下打量,状似无意地瞥了那小厮一眼。
“荷叶酥,马蹄糕?”
只见端来的盘子上整齐地码放了许多糕点,颜色差异明显,一种是焦糖红棕色的,一种是乳白嫩绿的,泾渭分明。
“这难道不是水乡小城的糕点,怎的说成是这里的特色味道了?”霁凉面露迟疑。
小厮忽而欢快一笑,他用颇为自豪的语气向霁凉推荐:“客官您尝上一尝,不就明白什么是特色味道了?”
小厮这么一说,反倒让霁凉来了兴致,他将手里的折扇合起,再随意放在餐桌上,动作很是潇洒恣意。
许是折扇有了仙法护体,本为一件凡品的它,却没有一分一毫的磨损。
霁凉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远看没有端倪,近瞧却发现不少小心思,通体焦糖的糕点上竟散落着点点红梅。
他莞尔一笑,都说水乡的人惯爱这些精巧细腻的玩意,其实黄沙弥漫的小城也不差。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生来又有谁能不爱美人?
不必去尝,霁凉也能想象,独属于梅花的清香,定会冲淡马蹄糕原有的甜腻:“确实是一道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