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明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偏要留个心眼,叫罗华自主发挥。
果然,罗华想也不想便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话毕,罗华猛地抬起头来,不再纠结于手指,用一双澄澈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霁凉,眼里的渴望都要溢了出来。
罗华的脑中浮现出了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垂落在背后的高高马尾,以及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
他没有机会见到曾经的广寒,只有上个黑夜中的短暂交流。这样一个把百姓城民放在心上的卫兵领队,该是多么好的人啊!
他私心认为这样的广寒不是坏人。
那么按照霁凉的说法,城主就是与她对立的,这样一来,难道城主也是黑衣人那边的?
勾起罗华的好奇心后,霁凉便故意吊着胃口,不着急回答。他还坏心思地盯着罗华的手指看,好好的一只白嫩的小手,却被他掰成卤味鸡爪的样子。
霁凉眼底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清透的嗓音真是吊足了胃口,他刻意转移话题:“你再帮我算算,这就有多少势力了?”
“哎哟。”罗华拖长了尾音,拧巴着眉头故作痛苦,不费力气地撒娇,“本就数不清楚,再这么一来,该不是存心为难我嘛?霁凉!”
渡过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愈加低沉浑厚,好像一把雅致的古琴,尽管罗华的腔调与优雅毫无干系。
霁凉宠溺一笑,这会到能看见那发自内心的弧度了。
他喉间的音色仿佛天生便与罗华的相配,置身在俊秀的山水林间,流淌的淙淙清泉上划过悠悠的琴声,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也不过如此。
他从慵懒的姿势中站起身来,弯腰低头给了罗华的额间一下。
其实,霁凉用的力道不大,本意也只想引起罗华的注意,力气轻轻地使到折扇上边,还没有方才那阵突起的凉风来的骇人。
谁知,罗华偏要用手指头抵着被敲打的那处搓搓揉揉,委屈巴巴的模样好似情窦初开的姑娘,遭到了公子哥的挑逗欺辱,原本还不甚明显的印子生生给他搓红了。那双澄澈的眼睛闪烁着,都要滴出委屈的水来。
尽管罗华知道,这出可怜巴巴的戏码大概率又是白演。他心里清楚得很,在情爱方面霁凉就是一只实打实的纸老虎,只负责撩骚不负责熄火。换句话说,关于他自己的“风花雪月”,霁凉总显得更加迟钝。
确如罗华所言,在某些方面的霁凉就是块木头。
譬如现在,他显然不吃罗华这一套,兀自淡定地说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复杂的事,那些你以为的繁琐,都有化繁为简的办法。这种你且不会,那便学着多点耐心,总有人会先沉不住气。”
就像恋爱。
霁凉始终忽略了一个事实,世上之事或许真没那么繁杂,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他纠结矛盾的人。
罗华眨巴眨巴眼睛,装出来的委屈的泪水也被他眨巴掉了。他表面上乖巧的很,虚心受教,其实满头繁乱的思绪始终都很活跃。
罗华认真发现,就算他能如愿地瞒着霁凉,独自经历那些魔念的痛苦折磨,就算他比霁凉更能体会到世间的情爱,就算他自以为成长了不少。再用最初的姿态面对霁凉时,自己好像从未改变过,那些挣扎啊、痛苦啊、情爱都是虚幻的假象,他一直都是那个懵懂的、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对等的,长辈对后辈的关心与教导也十分尽心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