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娘娘”被侍女搀扶着,小心翼翼迈上仿若不见尽头的石阶。
尽管头上的桂冠繁琐、身上的华服笨重,却丝毫不显狼狈之态。她的面上覆着的薄纱,若隐若现地露出鲜红的唇和勾人的媚眼。
倘若不是真正的花神在此,霁凉也更愿意相信,花神就该像她这般,矜贵而不失娇媚,如花一样。
“国君不见了。”罗华小声说着。
他二人悠闲自得地藏匿在枯木丛中,远远将高台上的人群收入眼底。
罗华把玩着随手摘下的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枯死的生灵脆弱得不行,轻轻一碰便松散散得四处飘落。
方才,他们为了绕开身后的尾随之人费了些时间,等回到祭祀台时,却发现马背上雄姿英发的国君不知去了何处。
那人本该与自己的妃子并肩携手踏上祭祀台,为天下百姓祈福。如今,怎能只留下宠妃一人,怎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白鹤的飞花很像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从远处飞来时又像一只张了眼睛翩翩起舞的蝴蝶。飞花将好落在霁凉的手心里,衬得他的手指愈发纤细。
“阵眼处已浮现出魔气。”白鹤仙君一贯的腔调在耳边响起。
霁凉立即抬头去看,身着华服的“花仙娘娘”玉足轻点,踩了最高那层的石阶上。天地似乎有过一瞬间愣怔,时间分割又即刻恢复了秩序。
“怎么回事?”与生俱来的敏锐感让罗华微微皱眉,他总算舍得放过指尖那根被他蹂躏到光秃的狗尾巴草。
原本清亮的白天好像不可查觉地发灰,虽然仅仅只是细微的差别。
霁凉倒吸一口凉气:“我相信这不是错觉,也不是巧合……”
九层高台上,“花仙娘娘”跳起一段舞蹈,那是大国师教她的。
清朗的白日之下,女人站在最高处。
她的舞姿曼妙,婀娜娉婷,华贵的礼服穿在她的身上宛若没有分量。阳光投下一道黑黢黢的影子,好像将要活过来似的。
天以一种不可查觉的方式变灰,愈来愈灰!
霁凉狠狠地皱眉,薄唇也下意识地紧抿着。
灰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连高台底下的人群也发现了。
起先,人们只当是云霞蔽日,可大国师分明占卜过,花朝节当日暖阳高照,万里无云,最该行祭祀之礼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这样啊?”
……
想象当中,祭祀之时,本该是温暖如春。
在七彩的云霞之下,万物焕发出勃勃的生机,青山依旧,美如画卷。可事实上,枯木不见春,没有生命的韧性,狂风席卷而来,到处都是脆弱的呼救。
人头攒动之时,疑惑与恐慌在人群中蔓延,有人想不管不顾地质问大国师,奈何几人相距甚远,困惑根本传达不到。
“是天罚!”
高台脚下,最尊贵的地方,有人凝重地吐出这三个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说者平静,听者却心凉了半截,“怦怦怦”的心跳声在人群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