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贵族的府邸果真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

单看院中的树木，油纸花绑满枯木枝丫，竟就像是伸手可得的粉红云霞！细枝末梢相互叠加，一阵微风袭来，树影婆娑、难舍难分。

如此美景，白鹤却不敢松懈。这树上的纸花一看便不是好东西，死板脆弱，哪有他手中的飞花鲜活。

飞花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不必白鹤亲自上前，它飞入茂密的“花丛”中，灵光从它的花瓣中溢出，抖落了满树的纸花。

“不是，不是……”

白鹤一边摇头一边轻声念着，目光坚定且自信，这么一会功夫不知有多少“花”飞了出去。

府邸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下，祭祀台的那点昏暗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谁！？是谁在那边？”白鹤的眼中如有寒风，犀利的眼神凝成一把小刀，斜斜地扎进灌木丛里去。

灌木丛中本就只有微小的喘息声，猛然间暴露了，却连呼吸都不敢再有。

柔美的飞花“唰”一声直直扎进黑土地里，擦过枝丫时蹭出几颗火星，灌木丛一下子被惊动了，里头传出少年的呼救。

白鹤打了个响指，灌木丛自发向两边打开，露出躲在里面的人。

少年似乎梦魇也似乎魔怔，埋头在破烂又肮脏的布料里，口中含糊不清地念着：“不要杀我，不是我，不要杀我……”

五官分明还是那个样，眉眼间却少了泼皮无赖的混账。

偷来的财宝不值钱似的全部散落在地上，少年分外宝贝的裤兜也干瘪地耷拢在大腿上，甚至被粗暴地扯开了线。

怎么回事？像泼皮少年这样爱财如命的人，居然也会有对金元宝视而不见的一天吗？

早在白鹤还未到来之前，泼皮少年正鬼鬼祟祟地抠着地上的玉石，凛冽的寒风都吹不去他唇角的笑意。

“古树前面又怎会突然变出个人形模样的东西？”少年小声嘟囔着。

可他又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贵族铺地的玉石太过晃眼。

他玩闹似的踢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子，石子蹦跶两下却径直穿过了那个人形样的东西，砸在角落里的瓷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年的心脏漏跳了半拍，困惑、心虚、不解在脑中炸开。

他眼珠子灵活一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就像他一贯滑头的样子。

“老兄，您也来贵族府邸捡漏？”说着他正要与他的好兄弟勾肩搭背，“要我说，这里的宝贝可还真多啊！”

谁知，他沾满尘土的手不仅没能搭上老兄的肩膀，而老兄也不像个人似的。老兄活动着最新组装起来的四肢，“嘎巴嘎巴”，泼皮少年都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响。

泼皮艰难地与老兄对视，只消一眼，他便觉得自己的魂儿径直升天。

眼前的东西哪里还是个人！

它的五官狰狞，像柔软的泥巴，黑色与黄色的混合搅拌在一起。

那东西的眼眶里淌下不知名的液体，青黑的又有点发白，不是鲜红的血，反而像是破裂的眼球。

泼皮少年吓得浑身发抖，口中碎碎念着：“这都是梦，一定都在做梦，贵族老爷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好偷呢？”

少年想着，他这会儿应该躺在那个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

然而，等他再一睁眼，眼前依旧是那只放大了的眼眶，挂着恶心的黏液。

“啊——你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