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早已在国安寺外等候。
只等着人上了马车,洋洋洒洒的离开。
到了上京城城门,本该要回府收拾行李的谢羽臣,突然被公处来人叫了去,连城门都没来得及进,就得匆匆赶赴景州。
日子晃晃又是多日过去,学堂的课业越来越繁重,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夫子的提问也越来越刁钻,搞得门生人心惶惶。
夫子连绵不绝讲了一长串,座下门生昏昏欲睡。
忽然,夫子将手中的卷轴往案上一拍,道:“看来《诗经》你们是读通透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就此出一题。一门婚约,门当户对,但男女双方心意却并不相通,你们觉着是听从自己心意,还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说完,夫子端起手边的茶碗饮了一口,点名:“尤昌,你来回答。”
席间发出很轻的嗤笑。大家对夫子最近爱针对尤昌的这件事上,已是心照不宣了。
尤昌神色郁郁,起身道:“当然是听从自己的心意了,门当户对是一回事,若是遵循长辈意思,连面都没见过就要成亲,那女子其貌不扬倒是好的,若是个面目丑陋的,成亲后岂不是彻夜难安。”
男席那边发出赞同的声音。
夫子蔑了男席那边一眼,又道:“络富安呢?你来说说?”
络富安起身,道:“回夫子,明月觉着婚事自然是要听从自己心意的,前朝允王的永乐县主就是很好的例子,她听从父母之命远嫁,结果允王一朝失势,天之骄女沦落成沿街乞讨的乞丐。若是她能听从自己的心意,肯定不会落到此等下场的。”
夫子摸着山羊须,没有表态,看向女席这边,点名道:“施元音,你来说说呢?”
施元音皱了皱眉,起身道:“回夫子的话,元音认为婚事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总算有不一样的答案,这倒是令学堂内的高门贵人们吃了一惊。
尤其是谢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送糕点时,怎么不见她有此觉悟,撕破脸了,知道两人之间不可能了,才选择温璟,俗不可耐。
夫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追问:“阐述一下你的缘由呢。”
施元音沉吟半晌,回道:“心意不相通,那可以慢慢培养,真要顺从心意的话,女子怎知自己心悦之人也如她一般深爱。正如《诗经》中所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男子选择顺从心意,只因为他们觉得哪怕最后不顺心,也可能脱身,但女子不能,不管是名声也好,还是心意也罢,顺从心意能嫁得心悦的郎婿固然是好,可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总是最苛刻的,不能拿自身去搏一个可能。”
席间沉默。
夫子道:“其实这个问题是两面性的,遵循长辈难道婚后就能美满吗?也不一定,若是双方互无爱意,强行在一起不过是牢笼,哪怕是长久的相依相偎总会淡的那一日。对于女子而言,依靠之人必定是内心柔软之人;对男子而言,相伴之人必定是能执掌中馈之人;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主张,你们年纪渐渐成熟,日后自会有所领悟的。”
不多时,沉闷的钟声在私塾轻悠悠回荡。
正午灼热的日光垂直而下,书童和女使们举着伞,接各自的主子出学堂,
繁花似锦的悠长小径上,施元音和春喜慢慢行走着,忽而,却听那边回廊上有人叫她。
“元音!”
施元音脚下一顿,循声看去。
就见一袭青衣的温璟站在檐下,身后跟着一个一手提书匣子,一手拿风筝的小厮。
他快步下台阶,行至施元音面前道:“太巧了,原来你也在袁家私塾听学,方才你从小径上走来时,我还以为看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