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不敢吱声。
打从生下一对不健康的儿女,崔氏肉眼可见的疲惫不少,为了两个孩子,付出了几乎全部的心血。
而谢文钦得知崔氏怀孕后便请旨南下,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没有一封家书是单独给崔氏的,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偏偏还带了一个怀了身孕的外室。
就算换做圣人,恐怕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崔氏单手支撑着额头,眼眸阴沉沉的半眯着:“那个小贱蹄子的接生婆可找好了?”
翠萍犹犹豫豫地说道:“还没呢,二爷说不急,要找就得找城中最有经验的。”
崔氏眉梢一挑,扯了扯嘴角道:“既然如此,那你午后就去把奉浣巷的元婆子叫来。”
末了,她想到什么,又道:“等等。还是先别说是我叫的,否则二爷定不会让她进府的,你就只管让人转告她晋阳王府寻接生婆的事,明白吗?”
翠萍茫然应下。
元婆子确实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好稳婆,崔氏此前还一直说不让柳氏姐妹好过,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对了,老太太前些日不是说要去城郊别院过中秋,还让我顺便捎带上那个小贱蹄子吗,你去偏院说一声,让她们准备着。”崔氏又道。
翠萍皱皱眉,迟疑道:“大娘子真要带上她们?可是您之前不是还因为这件事生气的吗?”
崔氏睨了她一眼,冷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我乐意将她们带着,我的话你也敢置喙?”
“当然不是,奴婢这就去办。”
翠萍赶紧退下。
不多时,刘妈妈端着汤药进屋。
她轻扫了扫地上的狼藉,将汤碗递到崔氏面前道:“大娘子,大夫说了您不能生气,你瞧瞧您脸上的面疮,又得严重了。”
崔氏接过汤碗,药的苦臭味扑鼻而来,她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和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相比,这碗汤药还真算不得什么。
刘妈妈接过空碗搁置在旁,说道:“大娘子,奴婢听翠萍说您要带着柳氏一道去城郊别院?”
“怎么,你有话要说?”崔氏语气沉沉。
刘妈妈支支吾吾道:“城郊别院那都是府中之人才能去的,老太太要您带上柳氏,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大娘子为了晋阳王府忍气吞声至此,老太太竟还咄咄逼人,实在太过。”
崔氏气得下巴都歪了,说道:“老太太本就瞧不上我的出身,觉着我崔家门第低,配不上他的宝贝二郎。呵,殊不知这上京城有几个人瞧得起他谢文钦,烂泥扶不上墙!”
“二爷为了那个柳氏连正事都忘了,大娘子好心好意提醒,反而还被斥。”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我不过是个黄脸婆,哪比得上柳氏娇艳,二爷自然听不见我说的话。”
刘妈妈抿了抿唇,没说话,转身去给崔氏端来一杯茶盏,递上前道:“大娘子不必忧心,柳氏不是总以她这一胎不稳,缠着二爷吗,那她的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不也在常理之中?”
崔氏眉间阴冷,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道:“是啊,她既然老是把胎象不稳挂在嘴边,那我就让她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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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过一场大雨,清晨的庭院烟雨朦胧。窗外葱绿一片,小鸟叽叽喳喳叫着,知了也在拼命发出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