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枕着手臂静静地趴在书案上,睡得酣沉,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烛光在她身上摇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轻柔又温婉。
萧洵托着下巴柔柔地望着她的睡颜,浅笑道:“难道昨晚没睡吗,在我面前都敢睡了?”
忽然,萧洵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抬起脑袋冷肃的盯着门外,很期待这个节骨眼,到底是谁来送死。
程绍端着夜宵,踏进书房,刚准备张开嘴巴,看到萧洵正在做噤声的手势。
程绍立即止了言。
接着,萧洵在用一种无声的口型告诉他:滚!蛋!
程绍知趣,轻手轻脚的退了回去。
翌日,清晨。
初棠感觉身体被暖暖包裹着,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铺在书案上,身上还搭着一件毛绒绒的披风。初棠揉了揉眼睛,抬起脑袋,满眼…竟然都是散落的诗?
桌上和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他果真一晚上就坐在这儿写诗?
初棠四处张望,书房空无一人:“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了!”
“今天是第三天?!”
“糟了!第三天了?!”
初棠摸了摸怀中的灯心雪莲,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宝贝没丢!
拖不得了,得赶紧出宫!
随意收拾了一下头发和衣裳后,初棠悄悄跑到门边,四处环顾。按理说,他现在既然是皇帝,这个时辰应该去上早朝了吧?
初棠出了书房后,迈着迅捷的步伐来到宫门口,经过那晚的事,宫门口的戒备好像更加森严了。
初棠急得跺脚,烦得揪心。
“怎么办呢!”
“该怎么出去呢…”
初棠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胭脂,若有思忖:古代人,应该都惧怕传染病吧?如果我染上天花什么的,就算我想待在皇宫,人家都得把我丢出去吧?
试试。
初棠折下一根树枝,躲在一处角落,挑起胭脂泥,涂抹在白皙清透的脸颊上和脖颈上。接着拿起一块手绢做面纱,遮起来。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听到声音,初棠提着心转过身来,原来只是一个太监。
张公公上下打量着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你为何戴着面纱?”
如果直接说自己染了天花,就太突兀了吧?
“呃……”初棠装作虚弱的模样,道:“奴婢今早忽然发现脸上长满了红色的印子,故而戴了面纱…”
懂的吧?应该懂的吧?!
只见张公公冷着脸,怒斥道:“什么红色的印子!今日立春,都在忙着布置今日的晚宴,你却在这儿偷懒?!”
嗯??没有用吗??
张公公:“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干活?!”
初棠满脑子急事,谁乐意搭理他啊:“公公,我也很忙的,我这就去忙我的事。”
张公公:“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分寸的宫女押下去!我要好好教教她什么是宫规。”
初棠正要走开,迎面来了两个气势汹汹的侍卫,架起她的胳膊。
初棠连手带脚的挣扎:“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布置晚宴!”
想不到我初棠会有今天,在一个公公面前弯腰哈气!
“哼!”张公公嗤笑一声:“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以为你能无法无天?
初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今日是立春,我就饶了你。”说完,向侍卫使了一个眼色:“放了她吧。”
初棠苦着一张脸,跟着张公公来到一座宫殿内,兴许是因为皇帝刚驾崩,这儿没有布置得特别喜庆。
“你就在此好好打扫一遍,我要是检查出一根头发丝,你就去挨板子吧!”张公公边说边老气横秋的瞪着她。
“是…”
不应该啊,难道他不知道天花的症状吗?
初棠行一礼后,只好开始干活,她爬上梯子,踩在梯子最高处擦房梁和牌匾,一边擦就一边想有没有能脱身的办法。
那张公公就在殿前盯着,她只好擦完了这边又要擦另一边。就这样,时辰慢慢过去,眼看着天色快要到黄昏……
忽然,一个端着酒壶的宫女在下面经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初棠梯子——
“啊啊啊!!!”
初棠身体骤然失重,朝后翻倒下去——
“啊——”
初棠吓得紧闭双眼,面目扭曲。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感觉身体好像落在了一处软柔之中?!
初棠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萧洵?!
初棠呼吸一窒,心脏咚咚的跳,紧张的望着他的眼睛,结巴道:“你…你怎么……”
还未等初棠的话说完,萧洵冷着脸将她放在地上站好,怒斥道:“你这个宫女怎么回事!朕好好的经过这儿!你却从上面掉下来?!”
“幸好朕武功不错!不然你要是砸死朕怎么办?!”
初棠:“??!!”
他没认出吗?
对哦,戴着面纱呢,还一脸的红印。
可昨晚……
张公公见势不妙,立马哈着身子跑过来:“皇上息怒,是奴才没有好好管教!来人呐,把这个死丫头带下去!给我好好的教训她!打她三十大板!”
萧洵的眼睛像刀子般盯着张公公,抬腿就是往他胸口重重一踹!张公公捂着肚子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嗷嗷直叫。
萧洵冷眼斜睨道:“她砸的是朕!要教训也是朕亲自教训!你是什么东西!敢代替朕?!”
完了…还有完没完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啊……
萧洵瞥了一眼身旁戴面纱的女子,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
初棠慌了,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教训人的,可初棠知道。
初棠的小手紧紧的捏着裙子,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这顿操作:他把所有台下摆着的核桃盘子…都端到殿台上的主桌之上……
然后自己走到殿台的主位上端坐,漫不经心道:“你给我过来!蹲在这儿把这些核桃都剥了给朕吃!”
??!!
初棠咬牙: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二十五岁还能这么幼稚!
初棠坐在他身侧,望着这满桌的核桃就感觉要窒息,这股味道简直要她老命。
宫殿内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太后娘娘,顾依依,赤云,还有许多重臣。进来一人,就上前给皇帝拜一礼再入席而坐。
“今日虽是立春,可先皇驾崩不过数日,所以朕将歌舞全都撤了,你们就随便吃好喝好,在朕面前不必太拘束。”
殿台下异口同声道:“谢皇上。”
初棠头也不抬,她拿着酒杯一个一个地砸核桃,将每个剥好的核桃仁都放入碗中。萧洵扶着额角盯着她,她剥一个,萧洵就跟着吃一个。
“皇上。”太傅慕容玄举起酒杯,朝着殿上敬酒道:“老臣的孙女慕容婉为了今日晚宴,特意准备了一首曲子,想献给皇上。”
赤云冷眼瞪过去,见慕容婉端坐在旁,模样清秀娇美,那凝白如玉的皮肤,就像初春含苞的桃花,手中还扶着一把琵琶。
萧洵冷冽道:“朕不是说了禁止歌舞吗?”
“皇上,此曲名唤《思诺》,曲风温和优柔,使人心神宁静,相信皇上会喜欢的。”
“思诺…”萧洵低喃,眼神幽深:“既然准备了多时,那就过来弹奏吧。”
“谢皇上。”
慕容婉抱着琵琶迈着轻灵的步伐走到殿中央,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宛如水波荡漾,音律温和婉转,直击柔软的内心,隐隐流转着一种哀思……
初棠心里本烦躁不安,听着这首哀思之曲,竟觉得异常平静,脑海中如走马般闪过与阿鸢曾经的点点滴滴……
慢慢的,初棠听着曲子入了神,一股忧思忽然缠绕了她的心,她双目开始微微泛红,空洞的凝望前方,眼角的泪珠悄然落下………
初棠的思绪越来越游离,根本没留意手中的活儿,砸着砸着,一不留神砸到了自己的手指——
“啊——”
萧洵身躯一紧,连忙抓着她的手瞧了瞧,见幸好没伤到骨头和皮肉才放下心,他那双湛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你做任何事就不能小心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