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喊妈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挠挠头,又斟酌了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说:“段千翼,你儿子,我真的很爱他,他钢琴弹得那么好,脾气也好,一直宠着我,我们两个,已经认识了……”
那个猜测又莫名其妙地从脑中跳了出来,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三年半了。”
从高二到现在,三年半了。
她现在已经能确定了,段千翼高中时的那个女朋友十有八九就是她,那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忘了他,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个答案。但既然段千翼不愿意说,她也不好捅破,大家谁都有自己的小马甲,谁都有连自己也不愿记起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让它埋在心底,永远也不要出现了。
“其实刚刚,段千翼说我会做饭会做家务都是假的,我什么都不会,最多也就煮个泡面……还不一定能吃……但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这些事情,保证会照顾好他。”花不语愁眉苦脸,还能说什么呢?
这也算是和家长见面,可和家长见面除了说自己能好好爱他,好好照顾她,陪他走一辈子还能说啥啊?这些都已经很土了,嘴上说说谁不会啊?
难不成还要歃血为盟?
那算了吧。
“就这些了,妈。”花不语的低下头,牵起彭纤芊那早已干枯萎缩的手,这双手,在当年为多少人带去过欢乐,此时却只能像根树枝,僵直枯萎。
“我向您保证,我会一直一辈子爱他,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正翻着一大摞的病历报告,脸上的眼镜不听话地往下掉,被鼻翼挡住才堪堪挂在脸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段千翼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坐到医生跟前。
这个医生他也不熟,彭纤芊的情况很是棘手,她处在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点上,稍不注意哪里没关注到就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这个烫手山芋没几个医生敢接,就算接了也是过不了几天就换,这个主治医生也还是最近才换过来的。
医生见他进来,把乱糟糟的办公桌整理好了,看着面前的男人,抬手把口罩扯了下来。
“冯医生?”段千翼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夏唐市也不小啊,怎么总是碰到些熟人?
冯医生也不跟他含糊,给他冲了杯碧螺春,开门见山:“你到底还是决定和她在一起?”
既然是冯医生,那就不必拘谨了,段千翼又恢复到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冯医生,我要是说,这次还是她来找的我,您信吗?”
“信信信,我都信。”冯医生跟着他笑,头顶的地中海反射着照进来的太阳光,璀璨夺目,“你就算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都信。”
“冯医生,真没骗您,没必要,真是她找上的我。”段千翼又猛地严肃起来,嘴角微挑,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