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摒弃了之前的规律性的探望陪伴，隔几天不见就会迫不及待的赶回来相聚，真有了愈加明显眷恋的亲人的感觉。这样的状态下，女儿若是能跟奚孟修真的走到一起，必然不会有隔阂，至少相持相伴是没问题的。

可惜，她很了解亡夫的学生，这孩子把她当成了亲娘，对小蝶也是兄妹之情。而且，奚孟修既然已经带着白轩轾来见她，说明这孩子已经接受了白家那二丫头。

面对小蝶倔强乞求的眼神，师娘明明预知了结果，也不能再阻止。

小蝶看着母亲的眼神松动，脸上增加了一丝希冀。她其实也知道母亲看穿了她的心思，也能感觉到曾经母亲露出了不看好甚至阻止的倾向。现在只要母亲不阻挠，就已经很好了。

可惜她并没有看穿母亲默许背后的悲观，她终将要跟自己的修哥重新厘定情感的走向。

“你是白是菲的妹妹，是白家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蝶先前在厨房门口，见到奚孟修隐隐表达与白轩轾在一起的的意思。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全身血液凝滞，脑中如雷鸣鼓噪，意识混沌，悲愤、绝望、心痛，似乎要窒息，全靠不甘的情绪强撑着走过来。

就那么端着果盘，季红蝶微微靠着奚孟修，感受着奚孟修扶着她的手掌上有柔和清明的奇特力量传来，身躯轻松起来，脑子里混沌散开，却已经隐隐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像是错觉，但又似乎很真实。

原本要斥责驱赶的话语，出口却变成了质疑白家人是一丘之貉的意思。气势上就弱了，感觉上还有了无理取闹的意味。

明神与破惘的力量。奚孟修其实也不知道还能用在这种时候，他只是担心小蝶的心神状态，怕她气怒伤身。

有师娘一直镇着小蝶，奚孟修自己走出来的这半年，小蝶又上大学了，见面相对少，他还真没觉得小蝶对他有异样好感。

无论他知不知道，都得感谢破惘和明神那直指心灵的玄妙。堪破迷雾，直达本质。正本清源，明澈本心。小蝶因此，其实在深层潜意识里已经明悟了对奚孟修的感情只是亲情的衍变，也了解了二人之间亲情的本初，甚至都在潜意识里发现了自己没有希望... ...

有点留恋的直起身，离开靠着奚孟修的感觉，小蝶心中隐隐有着沮丧难过但又不是很悲观的感觉。

白轩轾听着季红蝶冷冷的语气询问，心里有种奇怪的猜测，又不是很确定，但这只是一瞬间闪过的遐思念头。看着季红蝶脸色奇怪，似乎很悲愤... ...不对，是很不爽很不忿！

犹豫着，白轩轾没有选择先回应。而是看向奚孟修道：

“奚孟修，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让我单独跟阿姨和妹妹谈谈。”

奚孟修扶着小蝶的手松开前，又补了一波疗愈、破惘、明神。迎着小蝶有些伤感释然的眼神，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妨碍回予一个关爱安慰的眼神，并点点头。

而面对白轩轾的要求，他心里思索了一下，果断拒绝了。又不是什么八点档的家庭伦理与感情的狗血剧，好歹是个心灵通透的自诩道家人，何事不可面对和接受。

“不用这样，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吗？我也是当事人，大家纠葛的核心。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未来我们还是家人，没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有什么话，摊开了说更好。”

对此，师娘微微点头。小蝶眼神侧着横了奚孟修一眼，心中了悟的同时，淡淡的悲愁萦绕心间，却又在那奇怪的洞彻和觉悟中散去——连稍负面点的伤感都被剥夺了。白轩轾思索了一下，眼中有些惊喜，也点头道：

“也好，确实该说清楚给你听。”

然后，她低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抬头看着小蝶道：

“人与人确实不一样，哪怕是同一个家庭的亲姊妹。白是菲从小备受宠爱，她所谓的爱是以自我出发，以自我为主，她决定爱，而不是感受爱和付出爱。”

“我不一样。我自小... ...是家里较多忽视的那个，要尽量表现去博取关注和爱。我懂得感受，懂得回报，也懂得珍惜，更懂得付出。”

“季红蝶，我跟你也不一样，你从小必然是独享父母宠爱的，你从小还拥有奚孟修这样的兄长疼爱。我在少年逆反时期才遇到奚孟修，我受他关爱，第一次知道家庭里也可以有公平的关爱... ...或者是受偏爱。那时候他当我是妹妹般疼爱，我却一直都知道他不属于我。”

“我患得患失的受他十年关爱，却始终知道我们终究不是家人，我只是侥幸的拥有一个‘姐夫’。万一将来自己再成家，就只是亲戚了。我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他和白是菲身边。我，终将失去他。”

“我一直都觉得白轩轾根本配不上奚孟修。他们分开时，我很惶恐，我担心我终于失去了他。可很快，我醒悟过来，我终于得到了拥有他的机会... ...那时，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他。”

“三年，我不是以白是菲的妹妹的身份去联系他、接近他，我是以我自己——白轩轾的身份去想方设法不与他断开联系... ...你知道吗？半年前他开始正常的回应我，并且愿意见我时，我激动的一晚上没睡。”

“而直到今天上午，我忍不住对他直接表达，才得到他的真正回应... ...”

季红蝶听着白轩轾的这一句句真心的述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白轩轾只是声音微带鼻音和嘶哑，她却红着眼睛抹起了眼泪。

很快抬着胳膊擦干净眼泪，白轩轾没点好颜色的拉长了脸，一直端在手上的水果盘“哐”地放茶几上，耷拉着眼皮扭头就要走回房间里。

可爱懂事的小蝶？

师娘皱眉瞥了小蝶一眼，看向白轩轾歉意地笑笑，又给奚孟修使了个眼色。

奚孟修见状，一头雾水的想要抬手挠头，手微抬起时已经反应过来挠头这种动作的low和蠢，主动停下了。转而拉住小蝶，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破惘和明神又再次使出，安抚住了小蝶。也对白轩轾用了一遍破惘和明神。

把小蝶按着坐在沙发上，对着她露出个乞求的神色——他一直以为小蝶是对白轩轾白家人的身份不满。

接着，又看向白轩轾露出个尴尬的微笑。

然后，给师娘一个感激的眼神。

最后，转身拾起果盘里的苹果，扬手控制着一道细小的风刃飞速削皮、切块，并分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