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的气，我都给你出过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管那些人说什么，过一段时间，这些人就八卦别的事去了，不必在意。如果他们要还敢继续嚼舌根，我再骂他们去。谁家没点事呀，有什么值得他们天天挂嘴边念的。”

聂莉手上还有乌青，是她和老侯拉扯时受的伤。

陈月君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聂莉的手。

“唉，没事，吵架哪有个好的，他也被我抓破了皮。”聂莉抽回手安慰陈月君，说完后她自己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拍拍身上的衣服，站起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陈月君仰起头，看着聂莉：“我们家聂老师做什么都好吃！”

聂莉得意的说：“那是当然的，我们今天吃点好的，红烧肉要不要吃？或者炖条黄鱼吧，上次人家送的大黄鱼还没吃呢！”

“都行，都好！”

“好嘞！”聂莉轻轻拍了一下掌，转身钻进厨房去了。

陈月君挪到陈桂祥身边坐下。

“心胸开阔些，不要纠缠在这些不重要的事上。”陈桂祥伸手在陈月君的肩上拍了一下，“你妈妈……有时候跟小孩子一样，之前冲动也是……”

“爸！我懂，我自己也有问题……不能只怪妈妈！”

“懂就好，只希望你能真正明白你妈的苦心，她简单善良，对你从来没有任何保留。”

陈月君当然懂，正是因为懂，她才觉得自己可以和他们撒娇，才可以无理取闹，才可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将一切当成了理所应当。

陈月君胳膊撑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声音轻轻地说：“爸，我有一个想法，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什么？”

“我想辞职，离开江城，去别的城市打拼看看,江城让我太窒息了!”

陈桂祥讶然地看着陈月君，半天没说话。

陈月君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一件很大的事，不可能轻易得到父母的支持。

“为什么，有什么计划，想好了吗？”

陈月君抬起头，看着陈桂祥的眼睛，说：“你不是一直问我对自己的工作、生活有什么规划吗？

我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划和打算。不过，我虽然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但我知道我不喜欢什么。”

陈桂祥转过身体面对书桌坐正，问陈月君，“你不喜欢什么？学校、工作、还是这周围的人或者这周围的一切。”

陈月君笑了笑，说：“一切，包括我自己。”

陈桂祥又转了过来，“为什么？”

“我不喜欢当老师，也不喜欢现在的专业，我只喜欢画画和拍照。我不想当那种靠熬资历上去的教授，真的很没意思。

我怀念旅游的日子，但我也知道我不能一直在外面漂泊，我……爸，我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陈月君苦恼地双手撑额，“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太……太安逸或者说太困乏，我每天不动都觉得累，心累，累到觉得自己快过不下去，我在江城的这几年，已经疲了，彻底的疲了。我知道这样讲有些矫情，可……可我确实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陈月君头埋进胳膊里，她没有哭，只觉得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今天，我跟那几个八婆理论，我很高兴，我敢吵架了，我敢撕下脸皮来，不怕他们。因为，我知道我有家可以回。你们一直是我的依靠，所以我想去闯一闯，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能不能成功。我也知道丢了现在的工作，想再找一份如此安逸的工作很难。我知道！当我意识里知道自己是有退路时，就会在很多事上不够努力。但是，爸爸，我还是想试试。

家属院的人也好、学校的同事也罢，他们总用一个女人能不能嫁出去，来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成功、是否正确。这太狭隘了，我不喜欢。”

陈桂祥皱着眉看着陈月君：“你是想逃避吗？”

“不是，嗯……或者说是不算吧。我在江城，能面对这一切，但我不想！逃避和不想是两回事！”

“君君，你不能活得这么骄傲，在社会上生活要学会圆润些，太有棱角……”陈桂祥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眶，“有智慧的人，不会被环境影响，脆弱的人总有无数借口！”

陈月君沉默了。

她知道爸爸说的是对的，可是她无法忍受。

“你走了，你想过你妈妈吗？”陈桂祥看了一眼在厨房快乐的忙碌着的妻子，声音涩涩地说：“你会让她很自责的。”

“在没得到妈妈同意之前，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会争取让她理解我。”

陈桂祥点点头，说：“行，可以。那你为实现自己的愿望，准备怎么做，有什么计划吗？”

陈月君摇摇头，说：“这个决定……其实我下的很仓促，刚刚我在楼下时，突然决定的。所以，暂时没有详细的计划。”

陈桂祥看了一眼陈月君，“说来说去，你还是赌气，我说了你心胸要开阔些！”

陈月君认真地看着陈桂祥，说：“决定确实是刚刚下的，但想法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那么清晰、明确。所以，我暂时没有计划。”

陈桂祥深深地看了陈月君一眼，好一会儿才说：“你是成年人了，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但希望你考虑问题一定要成熟些，还有，不能伤害你妈的感情。只要你做到这两点，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陈月君捂着脸，露出弯弯的笑眼，瓮声瓮气地说：“谢谢，爸！”

…………

陈月君回到自己房间，环视一圈，这个无比熟悉的小天地。

她开始收拾自己以前的画具、画册和相册。有些东西已经落满了灰，有些已经陈旧，有些彻底坏掉了。

陈月君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多久没有认真看看自己的生活啦！

收拾画册时，那本被她一直抱在怀里的画册躺在一堆旧画册中间，显得那么不起眼。画册已经和其他画册一样发黄，因为书页浸过水，页角卷了起来，皱巴巴的。

陈月君有些好笑，曾经无比珍惜的东西，随着时间变得没那么珍贵，时间真是可以磨灭很多东西。

“君君！君！出来吃饭啦！”聂莉在客厅高声喊着。

“哦，来了！”陈月君丢下画册，跑了出去。

聂莉今天好好发挥了一下，共做了四菜一汤。

一条清蒸大黄鱼，撒把葱花，浇上油醋汁。红烧肉，因为准备的时间有点短，肥肉部分还不够酥，浇上汤汁后顿时色泽红润、香味扑鼻。茶叶虾仁，茶香扑鼻，鲜虾又嫩又滑。蒜香芥兰，清清爽爽。牛肉羹，汤稠味浓。

陈月君夸张地一拍手，赞美的说：“天啊！聂老师，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这桌子菜，在外面酒楼也不一定能吃到呢！”

陈桂祥也说：“是呀，今天太丰富了吧！”

聂莉催他们赶紧吃，说：“今天我开心不行呀！”

“行的呀！”

“行、行！”

聂莉无语的翻了个开心的大白眼给父女俩人看，给陈月君夹了一筷子菜，说：“别废话了，快吃。”

陈桂祥和聂莉面前各是一碗米饭。陈月君碗里的饭只有浅浅一层，聂莉知道她要减肥，米饭没有给她多盛。

“明天，我们上山看看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

“小舅舅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