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害了你,你会被困在时间的夹缝中,永远都回不来的!”
只是她最后的话语,并非遗言,而是我所能听到的最后遗言。
她告诉我说:
1.时间旅行只能回到过去,因为未来还未发生。
2.作为传送的对象要回到极为精确的时间和地点,误差要在1普朗克的时间内。
3.试图把过去的存在的对象传送回现在是不可能的,过去是无法挽回的。
4.过去的任何行为都不会,也不能改变现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我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我试图回到一亿年前,去观察曾今地球的霸主:恐龙。
我失败了。
机器似乎并不太愿意听从我的使唤,尽管我是创造它的主人。
并非回到原本世界的过去,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回不去了,而是去往一个一模一样,但尚未发生那些事情的时间点的另一个世界——
我的时间机器的工作原理就是如此。
时间旅行必须受两个条件的约束:能量守恒定律和因果关系。
想要在已经结束了过去再次出现,所需要的能量是无法想象的,这甚至超过宇宙大爆炸全部能量的总和。
因此只能从狄拉克之海借取。
另外,因为狄拉克之海的波纹总是以逆时针的方向扩散,所以只能向过去传送。
只要传送对象没有消失,且能够及时返回的话,那么现在的能量是可以作为替代还给狄拉克之海的。或者是被以某种方式保存起来。
因果关系的法则保证了过去的行为不能影响现在。
比如说,如果你回到过去杀死了尚未发明时间机器的你自己,会怎么样?那么现在发明时间机器的又是谁呢?
我曾经试图去验证这个可能,当然,什么也没改变。甚至就在我这么干的时候我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什么都不会变,我死了,自然会有另一个‘我’发明出时间机器出来。
但你必须去尝试。否则我还能用什么办法确定呢?
第一次试验,我和那个女孩试着传送一只小白鼠回去。
它穿越到过去三亿年前,旅行了一趟,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接下来我准备直接在人身上做实验。
我自愿担当实验对象,不理会任何劝说我放弃的声音,包括我身边的那位女孩子。
我认为,用我自身做实验,就可以不受那些否认关于用人类进行各种实验的条条框框的束缚。
临行前,那个女孩子仔细为我做了各项检查,最后用满是不解与不甘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离开了实验室。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机器启动。
时钟开始缓慢的向后转动。
我单独的待在这间反锁了的房间里,除了正中央地板上的时间机器,就只有一架摄影机和一只闹钟和我在一起。
我第一次遇见克里斯提娜·牧濑红莉栖时,是在我极其消极的时候。当时我因为研究遇到了瓶颈,在一间大学旁边酒吧,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在无所不能和绝望间奋力挣扎,只为了完成那最伟大的杰作,解开时间的谜团。
有一个女孩,走近了我的那张桌子,没等我邀请她就坐下了。
我似乎是喝多了,没等她开口就直接胡言乱语了起来。
我告诉她,她不存在。整个世界也不存在,一切都是因为我看世界是这样的才呈这样的,一旦我停止不看,它就立刻消失在虚无的海洋中。
当时,这个叫克里斯提娜·牧濑红莉栖的女孩力图用自己所学的知识驳倒我。
我和她开始了唇枪舌剑,直到两人都开始厌烦。
她替我付了账单,一个人走出酒吧,即将消失在雾气弥漫的黑夜里。
我没来由的晃荡着酩酊大醉的身子跟着她走了出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快速两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蓝色的眼睛清澈明亮,颐滑的红棕色长发一直垂到肩膀。
我凝实着她的脸庞,她也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刚刚在酒吧里没来得及细看一样。
“你知道,你这样是解决不了你的问题的。”她说。
我立刻感到了惭愧。
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女孩从酒吧出来。
从我第一次实验到现在为止失败了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我已开始习惯于把周围一切当成幻影,因为不论怎么做,我都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
我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向前倒去,慢慢靠倒在她的怀里。
她扶我回到了酒吧,给我要了些橘子汁,手把手的喂我喝下,又喂我吃了点脆饼干,见我清醒了一些,就开始和我聊天,这次我们没有争论起来。
我告诉了她一切,为什么不呢,反正我第一次遇到可以聆听和倾诉的对象。
她认真听着,什么也没说,直到我口干舌燥的停下喝水。
在这之前还从来没人听过我说过这些,没错,我一直是一个人自顾自的进行着实验。
我孤独一人,直到现在。
看着那个女孩,她就像一剂强烈的迷幻剂突然间在我身上发作——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住她的肩膀,抬起头,吻住了她。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只知道从那以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位实验助手。
时间旅行,这件事,它并不是永恒。
但它是仅次于永恒的最好的事了,虽然你不能改变过去,不管有多努力。
我和牧濑红莉栖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夏天,那些日子,自由的爱如辱粟花的香气般在空气中蔓延。
那之后,在她的帮助下,我的实验终于成功了。
我解决了如何从狄拉克之海借用能量的问题。或者该这么说:我学会了如何让物质穿过虫洞。
狄拉克之海上的波浪,在时间线上,是回溯着波动的。
“时间,”
我坐在由无穷无尽的时间的波纹能量所组成的海洋岸边,对着那位,背对着我,似乎是抛弃了自己的一切,无所顾忌,又无所畏惧的同样启动了机器追随着我而来的女孩说。
“有这么多时间。”
“是啊,”
她回过头来,对我露出了迄今为止,我在永恒的时光中,所见过的最为灿烂的笑颜,说道。
“我们有,所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