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抬手指向沈若瑶,笑道:“也罢,那就请周太医给老身孙女瞧瞧吧!她服用了鹤顶红呢。”
“哦?服用了鹤顶红?”周太医惊讶看向沈若瑶,好笑道:“老夫人莫要拿下官打趣了,这位姑娘瞧着红光满面的,哪儿有一丝一毫中毒的症状啊?”
沈若瑶笑道:“可能是我吃下的鹤顶红不够多,所以强撑着装没事吧!还请周太医受累,替我把把脉,看我还能强撑多久?”说着话,她左手端过酸梅汤,伸出右手。
“好吧!那老夫给姑娘瞧瞧。”周太医伸出手给沈若瑶把了脉后,摇头笑道:“这姑娘哪里中毒了?这什么跟什么啊,这姑娘身体不错,很好啊。”
“哎呀,那就奇怪了。”老夫人一脸不解道:“若瑶手中的酸梅汤,柔嘉公主喝了后便中毒,说是中了鹤顶红,可若瑶喝了碗中剩下的酸梅汤,却又没有中毒,哎呀,这弄得老身真是一头雾水啊。”
“鹤顶红?”周太医奇怪的目光落在沈若瑶左手端着的酸梅汤碗上。
沈若瑶一直将酸梅汤端在手中,就是怕柔嘉公主等人毁灭证据,如今见情况已定,便将酸梅汤递过去,道:“请周太医检查一番,这酸梅汤中可有鹤顶红?”
“老夫瞧瞧啊。”周太医从箱中取出银针,试了酸梅汤,可这次,众目睽睽之下,银针却并未变黑。周太医又低头喝了口酸梅汤,道:“这酸梅汤味道不错啊,哪里有什么毒啊?哎哟,老夫人,你们这是让下官为难啊。”
沈若瑶微笑看向柔嘉公主,道:“大嫂,你肚子可还疼?”
“我……”柔嘉公主恨恨瞧向周太医,又看向沈若瑶,一时间根本不知要如何答话。她根本想不到,如今因年事已高,只给父皇诊脉的周太医竟然会来!
柔嘉公主身边的嬷嬷立即指向说酸梅汤中被下了鹤顶红的太医,道:“你不是说酸梅汤中有鹤顶红吗?怎么现在又没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下官……”那太医一张脸急出汗水来,完全不知所措。
老夫人道:“还请周太医给公主把脉瞧瞧,方才是什么原因导致肚子疼。”
“好。”周太医笑着走向柔嘉公主,道:“公主,请让微臣为你诊脉。”
“这……”柔嘉公主心中发虚,不安的目光看向嬷嬷。
嬷嬷道:“也好,公主身子要紧。”
柔嘉公主接收到嬷嬷示意,便伸出手去。身边的嬷嬷道:“周太医,可要仔细诊脉才好,公主千金之躯,不能有丝毫马虎啊。”
周太医心中沉沉一叹,这做太医就是为难啊,随口应了一声,道:“公主无碍,只是不小心动了胎气,以至于有些肚子疼而已,如今已经没事了。”
嬷嬷闻言,厉声呵斥满头大汗的太医,道:“公主明明是动了胎气,你竟然说是中了鹤顶红,你简直放肆!来人,将这庸医拖下去。”
“是。”柔嘉公主身后的嬷嬷立即冲上前去,抓住太医就往外走,绝不让他多说话。
沈若瑶笑吟吟地拍着手,道:“原来是庸医啊,真是幸好有周太医为我证明了清白,否则啊,我今日就要担起一个毒杀公主的罪名了。”
柔嘉公主瞧着平安脱身的沈若瑶,气愤站起身往回走。
周太医见柔嘉公主走了,便道:“老夫人,那下官也告辞了。”
“周太医请,来人,送送周太医。”老夫人和蔼可亲地叫人去送,待到大厅内只剩下自家人,老夫人面色便十分不好。
闻玉贞因今日宴会是她所办,原本有意在老夫人面前露脸,结果却被柔嘉公主给打断,心中不悦,起身道:“老夫人,儿媳妇去瞧瞧外头。”
“都去吧!”老夫人瞧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底下众人便也识趣儿地纷纷告退。
沈馨混在人群中离开大厅,遗憾的目光落在沈若瑶桌上那杯始终不曾动过的茶上。这该死的柔嘉公主。不过……柔嘉公主为何要针对沈若瑶呢?若是能借柔嘉公主之手除掉沈若瑶,便能除掉大房一颗有力的棋子。
一场年夜饭,因柔嘉公主的捣乱而不欢而散。老夫人目光阴沉沉地瞧着那作证的婆子,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老夫人饶命啊。”婆子立即跪下求饶。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来人,将这婆子全家抓来,灌了哑药,全家发卖,告诉人牙子一声,一定要卖去苦寒之地。”
“是。”喜鹊得了吩咐,立即招呼一群婆子将作证的婆子押出去。
沈若瑶瞧着那被捂住嘴的婆子,毕竟一大家子,沈家纵然是富贵人家,也不能一次性杀这么多奴才。但灌下哑药,便什么也不能说,还要卖去苦寒之地,又能活多久呢?
老夫人挥了挥手,叫厅内所有下人都离开,道:“若瑶,过来。”
“是。”沈若瑶知道老夫人好奇柔嘉公主对付她的原因,道:“老夫人,都是孙女的不好,好好一个年夜饭,却闹成这样。”
“她为什么要针对你?不应该啊?你很快就要嫁入东宫了。”老夫人话音中尽是不解。
沈若瑶弓下腰,凑到老夫人耳边轻声道:“昌平郡主也盯上了太子妃之位。”
“哦?”老夫人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道:“但柔嘉公主不至于。”
“哎。”沈若瑶沉沉一叹,道:“孩子的父亲,是昌平郡主兄长,理国公世子方应川。”
“什么?”老夫人狠狠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太子告诉我的。”沈若瑶叹道:“不过这件事皇上也不知道,那位瞒的可死了,太子嫌丢人,说是叫沈家自己做干净些,就别将这种事拿去污了皇上的耳朵。”
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幽深的眸光凝视着沈若瑶。这太子跟若瑶怎么走得这样近啊?太子连这种事都告诉她?不过这应该算是好事。道:“昌平郡主啊,因为福王的原因,麻烦了。”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太子妃,引来昌平郡主的动手。”沈若瑶无奈摇头。
“哼,你个傻丫头,太子妃的位置多诱人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夫人沉沉一叹,随之责怪道:“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喝那碗酸梅汤呢?万一……”
“老夫人,没有万一。”沈若瑶镇定道:“柔嘉公主为了肚子里那块肉,不惜找咱们沈家当冤大头,可见她多在意肚子里那块肉啊,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呢?这怀孕的人是要万般主意,一个不留神,孩子流了,她上哪儿再去找冤大头去?”
老夫人一想也是,欣赏的目光瞧着沈若瑶,好一会儿才道:“罢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着话,老夫人起身往卧房走去,心中忧心昌平郡主之事。
沈若瑶瞧着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大厅,谁能想到,方才的此地还热闹喧嚣呢,一眨眼间,就冷清成这样。她好笑摇头,迈上要回芳菲院去,却听到挂在屋内鸟笼内鹦鹉道:“酸梅汤,酸梅汤。”
沈若瑶瞧着说话的鹦鹉笑了,因天冷了,老夫人怕鹦鹉冻着,便将它们都挪进屋子,笑道:“叫了半天,渴不渴啊?”她端起自己那杯还未喝的茶喂给鹦鹉喝。
“酸梅汤,酸梅汤。”鹦鹉喝了两口茶,又跟着叫。
沈若瑶好笑摇头,道:“这可不是酸梅汤,是茶……”她话音戛然而止,因鹦鹉倒在笼子里,已经气绝身亡。
看向这一幕的沈若瑶不敢置信盯着手中茶杯,冲外头喊道:“樱草。”
“是。”樱草迅速进屋站在沈若瑶身边,道:“四小姐,有何吩咐?”
沈若瑶将手中茶杯递给她,道:“你能检查出茶里有什么吗?”
樱草接下茶,拔下头上银簪子放入茶中,又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再吐掉,道:“是鹤顶红。”
“呵呵。”沈若瑶讥诮一笑,这杯茶,端上桌后她因为柔嘉公主的打岔还没来得及喝,如今看来,倒是柔嘉公主救了她一命。但她肯定,下毒之人绝非柔嘉公主,若是她,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还有人要她死!
只这个人会是谁呢?沈嫣没这么本事,孙妍如今不会杀她,她在沈家也没什么仇人了,谁会杀她?难道是昌平郡主?
“回去吧!”沈若瑶心事重重,提下装了死鹦鹉的笼子递给樱草,道:“处理了,干净些。”
“是。”樱草接下鸟笼子道。
回到院子的柔嘉公主气得砸了十几个花瓶,才累得没力气倒在榻上,气红了眼道:“那该死的周太医!四皇兄也真是,如今不过是下了一道旨意而已,他有必要这么偏心沈若瑶吗?我可是他亲妹妹。”
“公主,小心身子啊。”嬷嬷担忧劝道。
柔嘉公主道:“我咽不下这口气!这该死的沈若瑶,哼!气死我了。”
嬷嬷生怕柔嘉公主生气伤身,急忙道:“公主,为了一个沈若瑶,不值得,你的身子要紧。”
“哼!”柔嘉公主安静坐了一会儿,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一笑,道:“哼,我有办法了,如今我怀着的可是沈睿泽唯一的血脉,哼,过完年,叫沈若瑶来伺候我。”
“是。”嬷嬷笑容幽深答应。
过完年,整个沈家沉浸在新年的快乐中。这日,灵芝给沈若瑶端上茶,低声道:“四小姐可知道,三夫人刚从人牙子手中买了个丫鬟。”
沈若瑶便知道这个丫鬟不是伺候人的,淡淡道:“三房的事,与我们无关,嘴闭牢了,别拿出去说。”
“奴婢知晓的。”灵芝叹道:“只之前四小姐从老夫人手里要走了枇杷,这些时日,三夫人见到四小姐时,脸色总有些怪。”
“随她去吧!一个丫鬟罢了。”沈若瑶叹息着应了声,心情沉重,看起来十分疲惫。实则她今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原来爹给老夫人写了家书,提到青州水患的救治在往好处走。
只这一件喜事冲不散她心中的烦闷。这昌平郡主欺人太甚,几次动手要她命,还将她方家的孩子丢给沈家来养。况且如今的她若不除掉昌平郡主,那真是寝食难安,天知道昌平郡主什么时候又对她下手?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啊。
灵芝停了一停,又道:“方才奴婢去厨房,听大小姐的丫鬟秋叶说,八皇子来看望大小姐呢,送了大小姐一支珍珠步摇,大小姐喜欢到不得了。”
沈若瑶觉得沈茹和八皇子的事老夫人也好,爹也好,都不会赞同的。毕竟沈茹的确没那个本事,便道:“只是朋友罢了。”
“奴婢当然明白,这种话哪里能乱说的。”灵芝笑道。
沈若瑶满意地颔首,灵芝的确不错,是府中的家生子,人脉广,能知道不少消息来告诉她。
十五元宵那天,沈若瑶刚躺下准备休息,窗子就被推开,她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掀开蚊帐,就瞧见跳进屋的萧玄景,道:“你不是应该在忙吗?”
“忙完了。”萧玄景自来熟地坐到床边,道:“你快穿好衣裳,孤带你去个地方,送你一份礼物。”
一听到礼物,沈若瑶就有点儿不自在,问道:“什么礼物啊?”
“提前说了还有什么惊喜?好了,快穿好衣裳。”萧玄景笑道:“你是自己穿呢?还是孤来帮你呢?”
“不用!我自己来!”沈若瑶立即拒绝,搞不清楚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道:“你将衣服给我拿来啊。”
萧玄景瞥了眼挂在床头架子上的衣裳,没好气地起身拿过来丢进床上,道:“你使唤孤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我都要睡了,是你叫我穿好衣裳的嘛。”沈若瑶躲在蚊帐内,一面穿衣裳一面抱怨道。
萧玄景笑道:“你这么听话?孤怎么不知道啊?”
沈若瑶瞥了眼蚊帐外的人,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还怕孤将你带去卖了?”萧玄景说到此,脸上尽是嫌弃,道:“就你这样的,还卖呢?倒贴钱都没人要。”
“是是是,我倒贴钱都没有人,那太子殿下你一定不用倒贴钱就能卖出去。”沈若瑶阴阳怪气道。
萧玄景急忙闭嘴,差点脱口而出你说得对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成了他能卖出去了?不高兴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小心孤割了你舌头。”
沈若瑶‘切’了一声,道:“沈家年夜饭,你妹妹干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咳咳。”萧玄景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道;“她估摸着是给昌平出气呢。”
“昌平又对我下手了。”沈若瑶道:“年夜饭那天,还真是要感谢柔嘉公主打岔了,要不然,我肯定死了。”她将那晚的事说了,也穿好了衣裳,掀开蚊帐坐在床边穿鞋,一面道:“樱草告诉我是鹤顶红,真是吓了我一跳,但我在沈家也没什么仇人啊,沈嫣没那个本事,那么也只有昌平郡主了。”
萧玄景脸色十分不好,紧皱着剑眉沉思。
沈若瑶穿好鞋子,见他仍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好奇伸手推了推他,道:“想什么呢?都入神了?”
“孤只是想着,昌平竟然又对你下手,太急了,这样下去不行。”萧玄景说着话,抱起双臂,目光中尽是若有所思。
“这是当然啊,那晚我差点就喝了茶,哎,要不是柔嘉公主打岔,我早就死了。”沈若瑶脸上尽是后怕。
“父皇记挂着福王之事,一般的小事不会严惩昌平。”萧玄景自语道。
沈若瑶忙道:“所以昌平郡主必须犯下大错。”
“昌平又不傻,能犯什么大错?”萧玄景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她,道:“就算胡小蝶的事跟你的事全铁证如山摆在父皇面前,父皇也只是训斥昌平一顿,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