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砌的广场上,浑身是伤的沈若瑶被绑上一根十字木桩,双手排开,整个人被绑成个大字型。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哽咽的嗓音不断说着她没杀六皇子。
昌平郡主走到沈若瑶面前,原本哀伤的脸庞顿时变得喜悦,道:“你看你,就是贱骨头,早知道当初在暴室被我们打死,又或者乖乖撞墙自尽,起码还能得个痛快,可如今呢?却要被凌迟,啧啧,你知不知道凌迟是什么意思啊?”
方应川走到昌平郡主身边,瞧着一脸死灰的沈若瑶,低声道:“凌迟就是千刀万剐,会在你身上刮三千六百刀,每一刀在你身上割下一块肉,要割上三天三夜你才能咽气呢,啧啧,这可真是天底下最残忍的死法啊,何必呢?当初乖乖死在暴室,不好吗?”
沈若瑶泪眼朦胧地瞧着眼前两人,不知道怎么了,她又想起前世被淹死在荷花湖时,沈嫣也是这样说得,说她不应该回沈家,就应该乖乖待在乡下庄子上,起码那样,她能保住一条命。
“什么?”沈若瑶突然拔高声调惊讶道:“是你们杀了六皇子?”
这话将昌平郡主和方应川吓得心脏狠狠跳动,急忙否认道:“你胡言乱语!”说完,急忙走到人群中远离沈若瑶。昌平郡主急忙道:“皇上,沈若瑶已经被吓疯了。”
“吓疯了?”元丰帝呢喃着这句话,瞧着哭成泪人的沈若瑶,叹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何皇后走到元丰帝身旁,低着头恭敬道:“回皇上,臣妾已经下令,让宫中众人前来观看沈若瑶被凌迟了。”
一旁的萧廷颂早已急得满头大汗,瞧着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他知道,等人都到齐了,父皇就要下令凌迟了。可抓不到凶手,拿不到证据为沈若瑶洗脱冤屈,杀死六弟的罪名,沈若瑶顶得结结实实。
“父皇。”二皇子满心犹豫,道:“儿臣很是不解,沈若瑶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杀得了六弟一个大男人呢?儿臣……”
“住口!”元丰帝勃然大怒,呵斥萧廷颂,道:“老六自然也是这样想得,所以才被沈若瑶偷袭成功,怎么?你也要帮沈若瑶求情?”说到此,元丰帝冷笑一声,道:“跪下!”
“是。”萧廷颂不敢忤逆,只得立即跪下。
元丰帝见儿子不再顶嘴,道:“谁敢再给沈若瑶求情,轻则罚跪,重则,与沈若瑶同罚。”
在场众人心中狠狠吓了一跳,同罚?那岂不是一同凌迟?萧廷颂是皇上的儿子,这才只是罚跪,若是别人,那凌迟是真的跑不掉了。顿时,在场众人纷纷否认,坚定沈若瑶该死。
沈若瑶哭出来的泪水都已经将前襟打湿,瞧着跪在元丰帝身边的二皇子,哭声忍不住加重。这又何必呢?连太子都被软禁了。
方应川瞧着四周已经围满了众人,黑压压一片看不见尽头,低声道:“妹妹,天下间还有什么事,能比亲眼瞧着仇人被千刀万剐来得更舒服呢?”
昌平郡主冷笑一声,道:“是啊,看沈若瑶被千刀万剐,比看天下间最热闹的戏还要有意思,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绝不错过剐沈若瑶的三千六百刀!”
元丰帝抬头瞧了眼天上太阳的位置,顿了顿,道:“皇后,人都到齐了吗?”
“是,已到齐。”何皇后谨慎看了眼四周,确定人几乎都到了,方才回道。
元丰帝沉默着瞧向沈若瑶,又等了一等,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还有一刻就到午时了。”周念回道。
元丰帝挑了挑眉,冷笑道:“午时阳气最重,那就午时开始行刑,朕要沈若瑶在三天后的午时咽气,让她魂魄在午时阳气最重的时候消散,她连鬼都做不成。”
“是。”众人纷纷应和。
昌平郡主扭头看向方应川,兄妹两人面色大喜,道:“连鬼都做不成,呵呵,皇上真是恨透了沈若瑶。”
方应川低笑道:“六皇子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啊,沈若瑶杀死六皇子,不但是杀死了皇上的儿子,更是挑衅皇家威严,皇上怎么可能让她活着?”
“一刻啊,真是好长的时间,我已经等不及了。”昌平郡主语气中尽是迫不及待,突然道:“大哥,你觉得会是谁呢?真是沈若瑶吗?我觉得不可能啊。”
方应川沉默了一会儿,道:“也难说,就像刚刚皇上说得,六皇子并不认为沈若瑶要杀她,所以毫无防范心,这才被沈若瑶偷袭成功。况且六皇子跟太子一向走得近,而沈若瑶又与太子有婚约,六皇子对沈若瑶肯定是有信任的。不过的确说不准,沈若瑶干嘛要杀六皇子呢?两人无冤无仇啊。”
“哼,沈若瑶本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贱骨头。”昌平郡主愤恨道:“你别忘了,她连太子都敢刺伤。”
方应川紧抿双唇,沉默许久道:“罢了,跟我们也没关系。”
烈日已经移到头顶,站在广场上的众人早已热得满身大汗,元丰帝道:“什么时候了?”
周念看了眼日晷,道:“已到午时。”
“嗯。”元丰帝点了下头,道:“那就行刑。”
这话仿佛一块冰撞进昌平郡主心中,她迫切的目光落在奄奄一息,即将被千刀万剐的沈若瑶身上,双目中的急切都已经溢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群太监宫女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起,打破了广场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好奇的目光扭头看去,就见宫女太监们边逃跑边尖叫。
昌平郡主满脸不悦,不高兴道:“宫内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皇上,皇上啊,太子……太子……”宫女太监们瞧见元丰帝,立即跪下,仿佛看见救星一般,急忙道:“太子逼宫了。”
“什么?”元丰帝大吃一惊,在场众人谁不是大吃一惊。皇后手中拿着的佛珠骤然握紧,五指用力的几乎要将檀木珠捏碎。死灰一般的目光中,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担忧。
太子逼宫若是赢了,她虽是皇后,却并非萧玄景生母,况且儿子亦是嫡子,太子不会放过她们母子。
但,太子逼宫一旦输了,那皇上就只剩一个嫡子了。
昌平郡主不敢置信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愤怒道:“你们胡说!”太子表哥竟然逼宫?疯了吗?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太子表哥能有多少胜利的机会?一旦输了,别说东宫之位不保,就连性命,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元丰帝冷笑一声,道:“太子好大的狗胆,他竟然敢逼宫?他这么等不及吗?”话音刚落,前头传来更加严重的骚乱,一阵阵尖叫声伴随着惨叫声,成群结队的宫女太监往广场逃来,而前方,刀兵相接的厮杀声也已越来越激烈。
一旁的孟贵妃深深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柳眉紧皱。事情已经发生,不肯承认又有什么用?皇上与东宫相争,她自然希望太子赢。
太子若是输了,便是什么都输了。
一旦输了,皇上就只有三皇子一个嫡子,那东宫之位是谁的将不言而喻。可她与何皇后早已是你死我活的仇人,三皇子登基,她和儿子还能活吗?若是太子赢了,她也好,儿子也好,与太子也都没什么交恶。
沈若瑶瞧向东面,扑面的热风携带着浓浓血腥味让人作呕。
元丰帝瞧着打败仗节节后退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的背影,渐渐地,萧玄景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只黄色的四爪团龙纹袍上沾着血,连那张因厮杀而略有发红的脸庞也溅满了血珠儿。
“玄景,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命了吗?”元丰帝不怒自威,盯着步步逼来的嫡长子,声音依旧镇定,毫无一丝畏惧。
“父皇,儿臣只是来救沈若瑶而已,请父皇不要阻拦。”萧玄景手中握着的长剑在地上滴出一条蜿蜒的血路。
“放肆!”元丰帝怒道:“沈若瑶杀死老六,朕必要杀她为老六报仇。”
话音方落,萧玄景身后跑来五皇子与八皇子,一同劝道:“四皇兄,不可啊,快快收手啊。”
见元丰帝迈步前往,何皇后急道:“皇上,小心啊。”
“有何可担心的?”元丰帝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去,在距离萧玄景两丈远的地方停步,道:“玄景,你是朕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所有皇子皆是廷字辈,唯有你不一样,你的名字是朕亲自给你起的,你怎能辜负朕对你的厚望?朕是你父亲,这个位置早晚都会是你的,你无需如此迫不及待。”
萧玄景沾满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愧疚,下意识低下头去。
元丰帝又道:“你是朕的儿子,老六也是朕的儿子,沈若瑶杀死老六,朕若不能为子报仇,朕岂非枉为人父?”停了一停,元丰帝叹道:“玄景,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朕总是将你抱在怀中亲自喂你吃饭?你母后去世,你晚上总是不肯睡觉,是朕将你抱在怀中哄着你睡。你跑到雪地去玩闹着凉,不肯吃药,是朕哄着你,一勺子一勺子将药吃下去。玄景,不可辜负父皇对你的厚望,你回去吧!今日之事,朕就当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