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恍然大悟点头,难怪沈若瑶裙子上沾着血,原来是如此。这样也好,第一次不让她亲自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道:“别怕啊,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是那些狗咬死了孩子,与你无关呢,别怕啊。”
沈若瑶害怕的目光看向一脸平静的老夫人,怯怯道:“老夫人,为什么……沈家会有那些疯狗啊?”
“鲤鱼池那边距离围墙近,难免有野狗钻进来找东西吃,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老夫人也没当回事,只是哄着沈若瑶。
大约一刻后,门外响起喜鹊声音,道:“老夫人,柔嘉公主身边的姐姐求见。”
“好,叫她进来。”老夫人拍了拍沈若瑶肩膀,道:“去内套间坐会儿吧!”
“是。”沈若瑶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入内套间,便就站在门内,悄悄往外看。她方才所有的恐惧都是伪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老夫人相信,那个孩子,的确已经葬身野狗肚子里了。
这也是萧玄景告知她的。他说来沈家时,好几次瞧见那些野狗从沈家围墙的狗洞钻进来,而如今,萧玄景也早已放好证据在鲤鱼池边了。
她想到方才说起孩子被野狗吃掉的那血腥恐怖的画面,连她自己都被谎言给吓着了,可老夫人却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完全不起波澜。
想到老夫人那平静的神色,沈若瑶心中沉得可怕。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样?
柔嘉公主身边的一等丫鬟走进屋内,冲老夫人恭敬地行礼,道:“老夫人。”
“是蕊儿啊,好久没见你了,坐吧!”老夫人和蔼可亲地抬手,招呼着蕊儿下。喜鹊端了茶上来,老夫人摆了摆手,喜鹊便又走出屋子去。
老夫人笑道:“这件事的确是多亏你了。”
蕊儿见老夫人饮茶,便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奴婢已经按照老夫人交代,将事情办得妥当了,如今……希望老夫人能信守承诺,将……将奴婢嫁出去了吧!”
“嫁出去啊。”老夫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道:“你可有想法?”
“奴婢……”蕊儿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忐忑,道:“只要人好,也就好了。”
“呵呵。”老夫人放下茶杯,笑道:“你可是杀死柔嘉公主的真凶啊,若非你,柔嘉公主怎会胎位不正难产?又怎么会血崩而死呢?”
“老夫人!”蕊儿脸色一沉,道:“你这话何意?奴婢可都是按照老夫人你的意思……”蕊儿的话音戛然而止。
滴答——
一滴一滴的鲜血自蕊儿口鼻流出,滴在大腿上浅青色的料子上。随之,蕊儿脑袋昏沉,两眼一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整个身子蜷缩,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剧痛,卷成一团的身子颤抖的可怕。
老夫人和蔼笑道:“你啊,你知道这么多事,我怎有可能让你活着啊?”
蕊儿只用一双怨毒的目光盯着老夫人,拼命想要张嘴骂几句。可一张口,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艰难转动眼珠看向她方才抿了一口的茶杯。
老夫人道:“是断肠草,只要沾上,哪怕只是抿一口,也足够要你命了。行了,去吧!”
放在桌上的茶尚是温的,蕊儿却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躲在门内的沈若瑶悄悄一叹,心中对小猫更加高看三分。
“若瑶。”老夫人喊道。
“老夫人。”沈若瑶走出内套间,依旧装作惊魂未定的模样坐到老夫人身边的椅子上,紧紧抱着老夫人,目光落在满脸是血的蕊儿脸上,道:“这是为何呢?她……很听话,不是吗?”
“可她知道的太多了。”老夫人严肃道:“我是直接吩咐她对柔嘉公主下手的,她活着,我就一日不得安生,如芒刺在背。若瑶,记住,敢挡路的人,必须除掉,绝不能心慈手软。”
“她……”沈若瑶扫了眼蕊儿尸体,道:“我记得她是柔嘉公主身边的一等丫鬟,但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为何老夫人能让她如此尽心尽力呢?”
“呵呵。”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沈若瑶颤抖的手背,道:“人啊,只要有所求,就能利用她,这蕊儿是柔嘉公主身边的一等宫女,这宫女啊,一旦进了宫,运气好成为妃嫔或皇子侍妾,运气不好啊,就一辈子在宫中直到老死,没有几个女人愿意一辈子这样。这蕊儿已经二十八了,虽说陪着公主离了皇宫,但仍旧是宫中的人,否则,我要处理她们,何须进宫求得皇上口谕?哼,我找到蕊儿,我告诉她,我会让她成为沈家的下人,再将她放了良籍,让她嫁一个好男人,生儿育女,也过一世正常人的日子,所以啊,她就不遗余力地帮我。”
沈若瑶幽幽一叹,心中倒也为这些一入宫便终身被困的宫女可怜,道:“老夫人,你为什么……”
“这些东西你要学的。”老夫人意味深长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坐稳太子妃的宝座,再到……皇后的凤椅。”
沈若瑶对那个繁华的皇宫突然生出几分厌恶,但脸上却丝毫不显,道:“孙女明白老夫人的苦心了,孙女定不会辜负老夫人的期望。”
“好好好,若瑶是个好孩子。”老夫人满意地颔首,道:“你也累着了,回去休息吧!若身子不适,只管请大夫。”
“是,孙女告退。”沈若瑶走出荣寿堂的时候只感觉累,比背了一大捆柴更累。皇宫啊,那可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沈若瑶倒不至于被吓病,只是心中别有想法,在芳菲院发呆了两天。这日,正好屋内只有灵芝在忙着将青绿的盆栽抱进屋,另两个丫鬟都在外头忙着,她将手中正在看的诗经放在大腿上,端过茶喝着,漫不经心道;“那些伺候柔嘉公主的人现今如何了?哎,都是她们伺候不力,否则大嫂又怎么会去呢。”
灵芝放下一盆冬菊,一面拿着手帕擦拭瓷盆,一面叹道:“可不是?哎,只老夫人仁慈,菩萨心肠,想着公主才去,不忍心要她们命,故而全送到乡下庄子去给公主祈福了。”
沈若瑶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可随之又明白,老夫人若非有这般手腕,只怕如今住在荣寿堂成为沈家太夫人的,就是别人了。
又过了几日,这天饭后,沈若瑶正坐在榻上看书,樱草独自一人进屋,瞧见在外头做刺绣的灵芝和樱桃,悄悄将一个小瓷瓶塞到沈若瑶掌中,道:“这是殿下要奴婢给四小姐的,殿下说是四小姐要得东西。”
沈若瑶便明白这是哑药的解药了,只是点了下头,并未言语。
如今她身边得力的三个丫鬟,一等丫鬟灵芝是老夫人的人。二等丫鬟中樱草是萧玄景的人,这根本就不用想,只剩一个樱桃可用。
当晚,沈若瑶躺在床上看书,便只留下樱桃一人伺候,将人叫到床边,在樱桃耳边仔细吩咐。
樱桃听明白后点头,道:“四小姐放心,奴婢明白了。”
“嗯,你去办就是,慢些也无妨,但一定要小心,另外,嘴要严。”沈若瑶交代了樱桃,又看了一会儿书才睡去。
几天后,沈家庄子上严加看管的六十多个奴才,已经只剩六十个人了。到下午时,又死去了一个。
“这个叫小猫,原本我还想着留下来用呢,没想到这么短命,居然就死了,切。”
“行了,别多话了,赶紧的,将尸体丢了,不然看着晦气。”
两个男人嘴里抱怨,抬着尸体走到后山,一路上骂骂咧咧,将尸体一丢,也不管尸体是被狼吃还是被狗咬,拍着手就回去了。
等到人走了,枇杷从旁边的树林里跑出来,推了推小猫,道:“姐姐?姐姐?”
小猫虚弱地睁开眼,被冻成青色的脸庞上强行挤出一个无事的笑容,冲枇杷摇了摇头,示意她很好,一边拿出紧贴心口放着的牛皮。这是避免被下人听心跳准备的。
反正送来的六十多人本来就活不长,如此天寒地冻,她们却只穿了单衣,几乎已被冻得半死不活。故而庄子上的奴才见有人不动,便伸手探鼻息,再听心跳,若都没了,那就算死了。
小猫仔细观察,确定,这些人的确是如此,方才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