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嫣被冤枉杀死沈睿腾,昌平郡主被冤枉给她下毒,而她们都是顶黑锅的,真正的凶手一直潜伏在沈家!
这个人是谁?谁安排在沈家的奸细?
沈若瑶只感觉脚下踩着的不是荣寿堂坚硬的地砖,而是冬天河面上薄薄的冰,甚至她都已经听到薄冰破裂的声音,然后,她就会掉进冰凉河水中被活生生淹死。
冷意窜上全身,将她冻成了一块冰。
“那你说说,为何你的金钗会在钱奶娘手中?”老夫人质问沈菁的话惊醒沈若瑶。
沈菁一脸愤怒,道:“老夫人,我不知道啊,我首饰那么多,这支都过时了的金钗,我都是随便放进箱子收起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嘴真硬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夫人脸色骤然一冷,透着一股子可怖的杀意,喊道:“来人,将沈菁……”
“老夫人。”沈若瑶往前迈一步,道:“请息怒。”
“哦?你要说什么?”老夫人瞧着沈若瑶,心中涌上一抹恐惧。这个孙女的脸怎么这样惨白?仿佛死人一般。而她的双唇更是乌青,仿佛要被冻死在寒冬腊月。这让老夫人忍不住想起那个被她冻死在寒冷深夜的丫鬟。
“老夫人。”沈若瑶强撑着僵硬的舌头说话,却仍旧掩不住语气中的僵硬,道:“说句不恭敬的话,三婶子是什么脾气,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五妹妹和三婶子一样。以她们的脾气,若说直接掐死打死煜儿,我都信,但要说买通钱奶娘给煜儿下毒,我却是不怎么信的。”
“对啊对啊。”闻玉贞双手狠狠垂着大腿,激动无比,赞同道:“还是我侄女了解我,老夫人,你是知道媳妇我的脾气,菁儿又跟我一个脾气,我们要是真恨煜儿,直接动手,也犯不着搞这一出啊。”
老夫人不悦地瞧了眼沈若瑶,本要呵斥,可看见她一副要被冻死的模样,心中又透着古怪。而沈若瑶目光中,更是透着欲言又止。沉默了足足一盏茶时间,老夫人道:“但金钗就在钱奶娘家中,这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的事实。来人,将沈菁送到佛堂去,派人仔细看好。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老夫人,那金钗我早就收进箱子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沈菁又委屈又愤怒地哭喊着,却还是被婆子们拖拉着往佛堂去。
闻玉贞心疼地急忙冲上去,可老夫人厉声道:“我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媳妇……”闻玉贞一张脸都已经被泪水打湿,看着被拖走哭喊的女儿,又看着严厉的老夫人,一颗心活生生被撕裂成两半。
沈若瑶想要将闻玉贞扶起来,可她自个儿都已经身子僵硬,只好道:“三婶子,你回去吧!五妹妹只是去佛堂而已,你别担心。”
“我……”闻玉贞看向发怒的老夫人,只好起身告退。她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这跟菁儿绝对没有关系。
等到人都走了,老夫人瞧着依旧站立在厅内的沈若瑶,疲惫地挥了挥手,将下人尽数赶出去,方才叹道:“你认为不是你三婶子和沈菁?”
“老夫人,你还记得去年的年夜饭吗?”沈若瑶颤声问道。
“记得啊,怎么了?”老夫人失笑道:“不过是柔嘉公主闹了一场罢了,当时你可是那般有勇气将有毒的酸梅汤喝下肚子,如今时隔快一年了,难道你后怕了?”
沈若瑶缓缓摇头,最终又点头,道;“我是害怕,但不是害怕酸梅汤有毒,而是害怕……沈家藏了一个人。”
“嗯?”老夫人半阖着眼睛,疑惑看她。
沈若瑶道:“当时因柔嘉公主搅局,众人没一个心情好的,老夫人当时也情绪不佳,又见三婶子黑着脸走了,你便也叫各自回去。孙女最后一个离开,听到鹦鹉喊话,便逗它,将自己的茶喂给鹦鹉喝。”
老夫人似想到了什么,半阖着的双眼顿时睁开,道:“我记得,那晚上你要走了我荣寿堂的一只鹦鹉。”
“是。”沈若瑶道:“因为那只鹦鹉喝了我的茶后就被毒死了,而当时年关,我不愿意说这种话再次扫兴,加之我以为那是昌平郡主所为,故而并未声张。”
“的确有可能啊。”老夫人道:“昌平郡主恨你,买通沈家的下人毒死你,到那时,你的死就是沈家的事,跟她可没一丝一毫的关系。”
“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沈若瑶凄惨一笑,道:“直到方才,看到五妹的金钗,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比如说,那个人养胎期间我去看她,她明知她生完孩子就是死期,也毫不后悔承认她杀死大哥,但是对于杀死睿腾一事,她却是始终不肯认。”
“她已经知道她必死无疑了,毕竟她杀死了睿泽,那这个时候何必死扛着不认杀死睿腾呢?”老夫人疑惑自语。
沈若瑶缓缓点头,沉声道:“当时我也认为她是死扛着,可直到刚刚,老夫人,我不敢说三婶子她们是否恨煜儿,但以三婶子跟五妹妹的火药脾气,她们干不出这么弯弯绕绕的事。”话音落下,沈若瑶安静地站在厅内,静静看向低头沉默的老夫人。
老夫人整个人都十分疲惫,如今更是毫无坐相地靠在椅子上。但她强打起精神,仔细去想方才沈若瑶说得话。大约一刻后,老夫人不确定道:“你三婶子是火药脾气没错,但并非就是个不会耍手段的人,今日之事,难说。”
“但老夫人,你不觉得金钗之事太过铁证如山了吗?”沈若瑶的目光落在老夫人握于右手的金钗上,道:“那位哪怕是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也依旧不承认杀死睿腾,可偏偏,当时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指向睿腾堂弟是她所杀。今日也是这样,铁证如山,给煜儿下毒的就是五妹妹。”
“你怀疑沈家有一个厉害的奸细?”老夫人抬头看向一副将要被冻死的沈若瑶。
沈若瑶坚定颔首,道:“是!年夜饭那晚,在我茶中下毒要我死的人,并非昌平郡主。因为在此之前,柔嘉公主并未对我下手。”
“哦?”老夫人目光一亮,道:“若是柔嘉公主与昌平郡主感情好,那柔嘉公主早就为了给好朋友出气对你下手了,为何又等到年夜饭那天呢?那必然是那人去找了柔嘉公主,既然如此,那昌平郡主又买通沈家下人给你下毒,这……”
“那天,若非柔嘉公主突然搅局,我已经喝下那杯有毒的茶水,死在年夜饭那晚了。”沈若瑶嗤笑自语。
老夫人目光陡然尖锐的仿佛刺进骨头的尖刀,道:“所以,你认为杀死睿腾的不是沈嫣?年夜饭给你茶中下毒的人也不是昌平郡主?”
“是。”沈若瑶认真颔首,道:“沈嫣已经那个情况了,睿腾是不是她杀得都没有任何区别了,她没必要仍旧那么愤怒地喊着睿腾不是她杀得。而年夜饭那晚,我之所以没死,正是阴差阳错被柔嘉公主搅局。而今天,五妹妹的金钗,表明是她买通钱奶娘给煜儿下毒,而且铁证如山,太过顺利了。”
老夫人干枯的右手死死抓紧手中金钗,整只右掌泛着一种可怖的白色。许久,老夫人道:“沈嫣果真在养胎期间,仍旧坚定她没有杀睿腾?”
“是。”沈若瑶坚定颔首,道:“而且很愤怒。”
老夫人突然将紧握在右掌中的金钗狠狠砸在地上,‘咣当’一声,她猛然站起身,疲惫的身子一瞬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个劲地在屋内踱步。
沈若瑶也不催,依旧如同一块冰似的站在厅内。
大约一刻后,老夫人在沈若瑶面前停住脚步,道:“沈嫣都杀了睿泽,睿腾是不是她杀得根本就已经不重要了。而年夜饭却又弄巧成拙,正因为柔嘉公主的搅局才让你没有喝那杯有毒的茶。如果……沈嫣和昌平郡主都是冤枉的,那沈家……”老夫人一瞬间明白沈若瑶为何一副要被冻死的模样了。
沈若瑶道:“是,沈家有一个可怕的人。”
“是谁安插在沈家的奸细?”老夫人突然间精神奕奕,道:“若沈家果然有一个藏得极深的奸细,这人杀死睿腾的目的是什么?毒死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若瑶沉沉一叹,仿佛一块冰砸在寂静的厅内。她也想不明白,若说这人针对她,那有可能是她受了萧玄景的连累。可杀死睿腾堂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