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瑶缓缓扭头看他,道:“你不是恨我吗?将我关在房里,我连见你都见不到,若非我病了,又怀孕了,我连见你一面都难。”
“阿瑶。”萧玄景将人抱得更紧,急忙道:“不是,孤不是,孤很想见你,可孤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阿瑶,孤去了那个庄子,看到你给我们孩子做得小衣裳,还有小鞋子,哦,也有襁褓,做得真好,阿瑶,孩子呢?”
沈若瑶抿了抿唇,道:“没了,流产了。”说完觉得这句话不够有说服力,又道:“我来西庆国一路奔波,孩子流了。”
萧玄景瞪大双眼看向夜色中的沈若瑶,目光越来越尖锐,道:“流产了?”
“是。”沈若瑶直视他尖锐眸光,道:“没了,所以我们也没关系了,你若是要杀我,那等几天,我已经有了杀沈嫣的办法,待我杀了她,你就可以杀了我。若是殿下还顾忌曾经的那一点点夫妻之情,那你回东晋去吧!”
“孩子流产了?”萧玄景突然嗤笑出声,他一时间分不清沈嫣说得是真的,还是沈若瑶说得是真的。但心中他愿意相信沈若瑶,所以他想,那个孩子是真不在了。
“谁准你跑出东宫的?”萧玄景突然怒道:“谁准你跑来西庆国的?”若非沈若瑶舟车劳顿,她不至于流产。
沈若瑶双肩被抓紧,她却神色如常道:“我在东宫还有立足之地吗?一个被软禁的太子妃,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离宫。”
“你是孤娶回来的太子妃啊,你真好啊,你离宫了孤还在给你掩护,只说你有孕了身子不好,这才静养,结果呢?结果孤千里迢迢跑来西庆国找你,你却是这副模样?”萧玄景气道:“你还一个人在那个庄子过了好几个月,你身子能好就怪了,沈若瑶,你怎么这样狠心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看向淡淡月光洒下的窗外,道:“东宫的桃花应该要开了。”
“殿下想跟谁看就跟谁看,不必和我说。”沈若瑶奋力去推他双臂,却是蚍蜉撼树。她只好放弃,道:“殿下,你该回东晋了。”
“阿瑶。”萧玄景摇着头,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东宫啊?为什么你要去那个庄子一个人生活啊?还一个人千里迢迢奔波来西庆国?孤并没有对沈家做什么啊,难道孤不是顾忌着你?就算没有沈馨自请和亲,孤也不会杀沈家的人,孤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而已。”
沈若瑶抬起头瞧着他,瞧着他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尽是血丝,眼下一片乌青,他来西庆国这一路都很赶吧?她感觉鼻头发酸,急忙扭过头去,道:“你怎么会来西庆国?怎么知道我在谢家?”
“沈嫣写信送给孤的。”萧玄景道:“他要孤立即带你和孩子回东晋,呵呵,可惜了,她骗孤,那个孩子……根本没来到这个世上。”
沈若瑶想到当初让灵芝出宫去沈家,萧玄景明明知道,为何不阻拦?是啊,以他的性子,既然找到沈家,又怎么可能只是派兵围起来?
可在东宫那些被软禁孤立无援的时光冒出脑海,她沉沉一叹,道:“我这次见到沈嫣,觉得她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嗯。”萧玄景将沈若瑶抱在怀中躺下,拉过被子盖上。这么瘦的身子,只穿了中衣,怕是会冷。他将被子盖严实了,方才道:“整个人都变了,如果她说她不是沈嫣,孤真的会信。”
沈若瑶枕在他肩膀上,想要移开,可他手臂抱得太近,她实在是没办法移动身子,只好放弃,道:“她为什么要叫你将我带回东晋?”
“不知道,但她就是这么说的。”萧玄景道:“你还记得当初救走沈嫣的那个神秘高手吗?”见沈若瑶点头,他道:“那个人就是今晚要抓走你的老头,叫无恨,是西庆国二十年前便已身亡的国师。”
“什么?”沈若瑶惊讶无比,仰起头看向萧玄景那严肃的脸。许久,她震惊道:“西庆国国师?这……那他为何要救沈嫣?而且沈嫣能顶替伯府旁支女儿的身份,必然也是靠他帮忙,否则那时候一无所有的沈嫣绝对没这个本事,而且礼王是如今西庆国皇帝最疼爱的弟弟,一个伯府旁支的女儿却能进府做侧妃,而且王妃又缠绵病榻,这个侧妃跟正妃又有什么区别?”
“她说她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萧玄景将今晚和沈嫣的话一一说给沈若瑶听,道:“之前孤还有几分相信她,现在却是一分都没有了。”
“嗯?为何?”沈若瑶古怪问道。
“她说叫孤带你和孩子赶紧回东晋,结果孩子……”萧玄景复杂的目光看向沈若瑶,最终也只能叹道:“没事,阿瑶,我们会再有孩子的,孤说过啊,孤所有的孩子都由你来生。”
“那你为什么不准老夫人见我一面?”沈若瑶冷冷道:“沈家回老家,老夫人年纪又大了,很可能……只能见这一面了。”
“孤不知道。”萧玄景突然紧紧抱住沈若瑶,生怕她逃跑,在她耳边道:“孤就是生气,生气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你下手?为什么不能对沈家下手?孤就是气,一肚子都是气,都要把自己气出病来。”
沈若瑶被他抱得太紧,连呼吸都困难,一阵咳嗽,吓得萧玄景急忙放松双臂,道:“弄疼你了?”
“沈嫣说得应该是真的。”沈若瑶道:“她之前就叫我……走的,她很奇怪,她现在对我很好,根本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如今她是礼王侧妃,礼王很宠爱她,而我不过是谢家寄人篱下的外甥女,可她并未对我下手,怪得很。”
“不管了。”萧玄景温柔抚摸着沈若瑶发丝,道:“杀了沈嫣,我们就回去,好不好?”他认真看向沈若瑶,却只在她目光中看到躲闪和犹豫。这让他心中着急,道:“你不愿意和孤回去?你是孤明媒正娶回去的太子妃!”
“我……”沈若瑶犹豫道:“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萧玄景气道:“你是孤的妻子,必须和孤回去。”
“殿下,我……”
“必须和孤回去。”萧玄景冷声打断,道:“如果你不是孤的太子妃,孤为什么要对沈家人手下留情?”
沈若瑶被这话气笑了,道:“沈家是被利用的,这件事跟沈家压根儿就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孤要杀掉沈家也不是什么难事。”萧玄景将人抱紧,严肃道:“你明白吗?”
沈若瑶当然明白他的无理取闹,与这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领教过这人的无理取闹了。
见沈若瑶沉默着不说话,萧玄景心中不高兴,催促道:“孤问你明白没有?”
“明白了。”沈若瑶干巴巴道。
“杀了沈嫣,跟孤回东宫。”萧玄景咄咄逼人下,沈若瑶也只得答应。他方才算满意,从怀中掏出一支步摇,点缀着纯白东珠。他将步摇插在沈若瑶青丝间,道:“送你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你……”沈若瑶颇有些惊讶,抬手将步摇拿在手中,道:“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孤以为没多久就能找到你,毕竟你那时候怀着身子,能走多远?结果谁知道会找这么久,若非沈嫣的信,孤到现在都还在当无头苍蝇呢。”萧玄景又气又无奈,却只能抱紧怀中的人,道:“我们再生个孩子。”
“你别——”
天色渐亮,一群丫鬟端着脸盆漱口水进屋来,却见屋内安静,丹儿走到床边,掀起蚊帐,瞧着还在熟睡的沈若瑶,轻轻推了推肩膀,轻声道:“表姑娘?”
沈若瑶被丹儿叫醒,急忙起床,神色却是淡然随意,漫不经心道:“昨儿晚上迟睡了一会儿,没曾想起晚了。”
丹儿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笑道:“表姑娘多休息是好事呢,多睡会儿又有什么?只要能将身子养好,怎么样都行了。”
柳盈待众人请完安后,方才换上诰命夫人礼服,乘了马车往宫里去。
经过凤仪宫时,柳盈的目光变得留恋而羡慕,连步伐也忍不住慢了一拍,最终越走越远,她也只得叹息一声,前往合欢宫见女儿。
谢淑妃支开所有宫人,以至于屋内只剩母女二人,谢淑妃方才叹道:“家里的事女儿都听说了,是当年那个随小官儿去外地赴任,结果死在河里的那个姑妈生的女儿?”
“是她。”柳盈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目光有些不悦盯着女儿,道:“那是你姑妈和姑父。”
谢淑妃并未和柳盈争执这个问题,但一双横波美目中却尽是轻视。一个地方小官,一个庶女姑妈,她看在这是两个已死之人份上已经给面子了。道:“我听说我那个表妹虽是寡妇,但长相极好呢。”
“想什么呢?”柳盈好笑道:“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还是克死全家,十八岁就守寡的寡妇。”
谢淑妃听到母亲的话赞同颔首,道:“家里可还好?”
“好,一切都好。”柳盈笑吟吟点着头,道:“方才我来合欢宫见你,经过凤仪宫,可惜了,空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