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沈若瑶怔怔看他,道:“我刚刚好像看见沈嫣了,她好奇怪啊。”
“是很奇怪,她竟然能在这样遥远的地方为我们用琴音指路,让我们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萧玄景扶着沈若瑶上岸,在海上漂流这么久,双脚再次踩着地面,那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觉,让两人心中涌上希望。他道:“方才你说得话我想了想,我觉得只有一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沈若瑶坐到岸边的石头上,和萧玄景并排坐着。
“沈嫣绝对不是钱富贵和黄桂花的女儿,而你,可能也不是沈敬宗和孙妍的女儿。”萧玄景凉凉道。
“怎么可能?”沈若瑶下意识否认。
萧玄景却道:“无恨手中拿着两块襁褓,可哪个人会无缘无故拿着襁褓啊?那只能说,那两块襁褓包着两个婴儿,可襁褓在无恨手中,那两个婴儿呢?”
“我……”沈若瑶道:“我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就跟做梦一样,你怎么还当一件正经事去想啊?”
“呵呵。”萧玄景抱起双手,好笑道:“那刚刚的琴音呢?你不觉得这也很不正常吗?沈嫣绝不会在海上出现,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听到她的琴音的?”
“我……”沈若瑶再次语塞,只是低着头,看着她双手不安地抓着裙摆。她又想起萧玄景给她看得那本破损严重的手札。
萧玄景道:“沈敬宗的女儿,钱富贵的女儿,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沉闷地感叹一声,道:“二十年前,无恨身亡,但他是诈死。在他死后不到一年,你和沈嫣出世,而就在那天,无恨出现在那个庄子上,手中还拿着两块襁褓,你觉得正常吗?”
“你是想说。”沈若瑶扭头看向萧玄景,问道:“我和沈嫣,就是那本手札中记载的那对双胞胎女儿?”
“是。”萧玄景认真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你为何会再活一次,其实那根本就不是再活一次,那只是你的预知能力,就像几个时辰前我们飘在海上时你说得话。”
沈若瑶仿佛又闻到了萧玄景身上腐烂的味道,又看到他将死的面容,如果说她被沈嫣淹死在荷花湖是再活一次,那看到将死的萧玄景呢?
萧玄景道:“还有沈嫣的突然变化,以及……刚刚你听到她的琴音,但她并不在海上,而海上的琴音也传不了这么远,除了她是巫族的人,也就是手札中记载会觉醒巫术血脉的两个女婴之一的可能外,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跟沈嫣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沈若瑶突然厉声吼道,眼圈忍不住泛红,但心中却不知道为何相信了萧玄景的话。
再次相见,沈嫣对她好到不得了,隔三差五就给她送礼物,而且根本没有伤害过她,只是一直在逼她离开西庆国。
萧玄景看向坚定不肯相信的沈若瑶,道:“手札中也记载了无恨对双胞胎女婴的重视,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无恨为什么要在你将被钱富贵和黄桂花夫妻淹死之时救你,以及当初沈嫣生下孩子,无恨宁愿死也要从我手中救走沈嫣,虽然手札破损的严重,但我们也看到了,那对双胞胎女婴有着很重要的价值,这似乎也符合沈嫣所说,她是改变礼王命运的棋子,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为何沈嫣要不惜一切代价逼你离开西庆国。因为西庆国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了。”
沈若瑶低着头,将额头贴着额头,她拼命想要否认萧玄景的话,可心中却又深深地相信了她的话。
因为萧玄景的推断完全是正确的,让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为何再见沈嫣,沈嫣对她这么好,为什么沈嫣要逼她离开西庆国,以及……方才沈嫣用琴音为她引路,让她不至于在海上一直漂流到死。
“沈嫣……”沈若瑶呢喃着这个名字,突然坐直身,直面萧玄景,道:“我问你,当初沈嫣出嫁给六皇子时,你玩得那一场滴血认亲,你……你确定……”
萧玄景看向欲言又止,想问又害怕得知真相的沈若瑶,叹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啊,周太医亲自验证过,就算是血亲之间的血也不一定就能相融,那天为了证明沈嫣就是钱富贵和黄桂花的女儿,你是沈敬宗和沈大夫人的女儿,我害怕中间会出岔子,所以那四碗水被我动了点儿手脚。”
沈若瑶死死盯着他,半晌叹道:“可能就是弄巧成拙吧!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说不定你猜错了呢。”
“那你说,为什么沈嫣能在千里之外为我们引路?她又为什么要对你好?”萧玄景好笑地瞧着沈若瑶,瞧见她漆黑如墨的眸子,突然道:“你眼睛上得血丝怎么变粗了?”
“啊?”沈若瑶抬起手,想摸又不知道要怎么摸,一时间手僵在眼前。
萧玄景凑到她脸前,认真盯着她眼睛看,道:“之前见你我就看见你眼球中有血丝,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奔波太过劳累,可现在你眼球里的血丝变粗了些,好奇怪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若瑶疲惫地垂下手放在大腿上,看向渐渐变暗的天色,叹道:“我来西庆国后才发现有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哎,说不通。”她自语着,眼前却闪过沈嫣,只不过沈嫣总是侧着身子或背对她,永远不会正面见她。
“好吧!既然你觉得猜测是错的就错的吧!”萧玄景拍了拍手站起身,看向身后茂盛的树林,比人还高的野草,道:“要天黑了,我们先去树林里看看有什么吧!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孤岛上。”
沈若瑶只好站起身随着他往前走,却是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她总是想起在海面上,她看见将死的萧玄景,他重伤的身体散发出的腐烂恶臭仍旧徘徊在鼻下,让她心情沉重,道:“也不知道这岛上有没有什么药材?你的伤还是要上药才行。”
萧玄景听到她关心的话笑了起来,道:“没什么,不严重。”他受了无恨一掌,是内伤,怎么上药?但他也不想让沈若瑶担心,所以才往轻了说。毕竟如今他们的情况已经是不乐观了。
两人走进树林中,随处可见参天大树,比水缸都还要粗,也认不出来是什么树木。地上长满的野草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看着姹紫嫣红,十分漂亮,偶尔也能看到颜色鲜艳的蛇和蜈蚣。沈若瑶猜测这些会有剧毒,毕竟颜色鲜艳,所以一路走得小心翼翼。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两人又折回到岸边,将捡来的枯枝点燃升起一个火堆,烤着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鱼。
沈若瑶一边烧火一边道:“树林里有好大一片竹林,我们可以将这些竹子做成一个竹筏,现在就只等太阳出来了。”
他们在海上漂流,如今好歹有个孤岛容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若是没有太阳,无法辨别方向,也根本没办法启程。
“还用你说?”萧玄景白了她一眼,道:“哎,在这孤岛上你别乱走啊,刚刚走了一段路,我看见好多毒物,好多连听都没听说过,你自己小心了,别死了。”
“你死了我都还没死。”沈若瑶白了他一眼,余光却瞥见她怀中交领处露出的一小节深蓝色荷包,正是她曾做来送给萧玄景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戴着。
萧玄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担心如今流落孤岛害怕,笑道:“不必担心,如今我们在岛上落脚,好歹不用担心狂风海浪,我们也奔波很久了,累得很,今晚先休息,明日我们就去那片竹林砍竹子做竹筏,这样等太阳一出来,我们就能回西庆国了。”
“嗯。”沈若瑶屈起双腿抱着,目光落在燃烧的火焰上,心中庆幸已经将安哥儿送回东晋皇宫,若不然,现在他们这样,安哥儿若是跟着,恐怕会是凶多吉少。
萧玄景见她总是蔫巴巴的,无精打采,担忧道:“你是不是受了伤?还是怎么了?平时话不是很多吗?怎么现在这样安静?是不是海水进你脑子了?”
“你才脑子进水了。”沈若瑶没好气道:“我在想沈嫣。”
“有什么好想的,反正我们都要离开西庆国了。”萧玄景有些不高兴道。
沈若瑶瞥了他一眼,烦躁不安地叹道:“哎,烦,沈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哎,她肯定什么都知道。”
萧玄景见鱼烤熟了,递到沈若瑶面前,道:“反正我给你说了你也不信我的推测,那就别想咯,反正也想不出来,吃东西吧!吃完好休息。”
沈若瑶嗅着鲜香的烤鱼,急忙拿过串鱼的树枝,吹了吹鱼腹,然后撕下一块鱼皮放进嘴,焦脆鲜香,急忙又撕下一块鱼皮。她本来要跟萧玄景继续说说沈嫣的事,可想到他身上严重的伤,还是闭嘴,让他吃完烤鱼就休息。
火堆熄灭后,沈若瑶枕在萧玄景大腿上,连续的奔波让她在吃饱后也疲倦不已,打了个哈欠便乖乖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