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死人,你就以已死之人的身份悄悄带着圣女离开西庆,前往东晋,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所以你要隐藏在东晋国都城,但人算不如天算,你带着圣女赶到东晋国都城时,却正赶上齐王叛乱,都城大乱。”
萧玄景安静听着沈若瑶的话,按照将无恨的脸色变化一一放在心中,道:“既然如此,那无恨为什么要给双胞胎女婴另找身份呢?这就很让人想不通了?而且这二十年,无恨又在何处?”
沈若瑶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个女人,她腹部并未凸起,已经怀孕过的沈若瑶明白,那女人怀孕时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她道:“无恨带着圣女不会太过着急赶路,所以圣女是到达都城后才生的孩子,因为无恨不会允许双胞胎女婴有任何的闪失。”
“哦……”萧玄景恍然大悟,笑道:“如此说来,无恨暴露行踪了,是谁呢?是二十年前的谢文远吧!”
“自然。”沈若瑶承认道:“所以谢文远知道无恨没死,也知道圣女是在东晋国都城生下的孩子,所以谢文远将目标锁定在都城了,无恨没办法,这才只能给那对双胞胎女婴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那就是威远侯夫人之女,以及家生奴才钱富贵之女。”
“这样说来,那我之前猜错了。”萧玄景认真道:“我还以为他能在关键时刻救走沈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京城,如今看来不是了,他为了不让谢文远起疑心,应该是安置好你和沈嫣之后就立即离开东晋国,伪装成东晋都城不过是暂时落脚之地而已,而谢文远也的确是被他骗了,所以一直在到处找你们,直到你出现在西庆国,谢文远才明白他被无恨耍了。”
“难怪。”沈若瑶嗤笑一声,难怪她一入西庆国就被谢文远找到,如今想来,无恨从都城就走沈嫣让谢文远起了疑心,方才肯定双胞胎女婴在都城,加之沈家突然出现在西庆国,而且地位较高,谢文远仔细一查沈嫣身份就能明白是捏造,如此几番顺藤摸瓜,以谢文远的头脑,必然能想明白。
初次见面,谢文远心中打的是先礼后兵的主意,故意扯下她蒙面的手帕说是像故人,若她果真被骗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毕竟如此一来,作为外甥女的她是不会怀疑舅舅的。但若是不曾受骗,谢文远也自有办法让她去谢家。而且想来,当初她做得决定很正确,异国他乡,没有和谢文远硬碰硬。
“那对双胞胎女婴到底有什么用处?”萧玄景问道。
无恨哼笑一声,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预知能力?”萧玄景疑惑问道,扭头看向沈若瑶。或许也是,便笑道:“所以你才要抓沈若瑶为你所用?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将沈嫣嫁给礼王?你就不怕这颗棋子失控?所以并非预知能力。”
无恨扫了眼地上已死的怪兽,如今想来,是当年她来到这座孤岛,才让岛上的猛兽有机会演变成怪兽。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怪兽了,这孤岛不能久留啊。他嗤笑一声,边走边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何不去问沈嫣呢?”随着话音落下,无恨身影消失在茂盛树林之中。
萧玄景抱起双手,袖子擦了擦,不高兴道:“我到底在地上睡了多久?衣裳都被浸湿了。”顿了顿,他叹道:“真是古怪,对了,这个铃铛……”
“就是这个铃铛。”沈若瑶拿着铃铛叹道:“之前我和你找赤血红柳叶时,我当时听到你的声音,可当时你就在我旁边啊,所以我才觉得可能是风声吧!”
“嗯。”萧玄景想起那晚,点头道:“你是说过,但我觉得你可能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不是呢。”沈若瑶好笑道:“就是这个铃铛,这次也是,我见你引走怪兽,我就在后面跟着,然后就走到石山那边,随后就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一直追,一直追到这棵树下,还听到你的声音,可当时你就睡在地上啊,你的声音是这个金铃铛发出的,金铃铛当时就挂在树枝上,就是金铃铛发出的声音,它被风吹动,发出的声音让人听到心中在意的人声音。”
“原来是这样。”萧玄景拿着金铃铛不敢置信道:“我就是听到你的声音,追了半宿呢,原来是这样,奇怪了,这金铃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上面还有血?”顿了顿,他惊讶看向沈若瑶,道:“是……”
“嗯。”沈若瑶颔首承认,拿过被塞住不能发出声音的金铃铛,道:“是圣女的,无恨打她的时候,她的血溅在金铃铛上,而这怪兽只是一头普通的狮子,至于为什么会长这么大,我暂时还不知道,但肯定跟圣女有关。可能是狮子长年累月听金铃铛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别的。“
萧玄景叹了口气,将金铃铛放进袖子,道:“这东西邪门了,得保管好还是,不过也对,你是圣女的女儿,所以你最终看到了金铃铛,而不是跟我们一样进入幻觉,若非你拿下金铃铛让它别再响,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还不一定呢。”沈若瑶心虚无比地往前迈步,满脑子都是朦胧中看到的那个女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就是知道那个女人是圣女。哎,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她却心虚地不敢去相信。
萧玄景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脸色极差,也不说话,不知不觉两人走到竹林,他道:“也耽搁这么多天了,还是先把竹筏做出来要紧。”
话音刚落,树林中远远传来砍竹子的声音,沈若瑶道:“看来无恨也在做竹筏了。”话音落,她帮忙剔去竹竿上多余的枝丫,又找来藤蔓将整根长的竹子捆在一起。因为她和萧玄景两人一起动手,故而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扎出竹筏,带着来到海岸边,瞧着依旧阴沉沉的天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沈若瑶坐在海岸边的石头上,海风迎面扑来,她心中再次庆幸有这座孤岛容身,否则在海上漂流这么多时日,萧玄景绝对是撑不住的,而且两人也未必能靠岸,茫茫西海,西海这么大啊,天知道他们会被飘到哪儿去。
“怎么闷闷不乐的?”萧玄景坐到她身边去,好奇问道,突然笑道:“是了,你跑了一晚上,肯定累得不行,倒在我身上睡会儿吧!”
沈若瑶也没拒绝,就靠在他身上,毕竟在林中跑了一晚上呢,怎么可能不困?低声道:“那我睡一会儿,你要小心无恨哦。”
“嗯,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无恨昨晚上也疲惫不堪,如今肯定也要休息,但他也怕被我们下手,所以会躲起来的,你不必担心。”萧玄景安抚了沈若瑶,看向阴云密布的天,恐怕是要下雨了。
果然,下午时分,天降暴雨,狂风掀起的海浪有好几丈高,不知道鱼虾被狂风拍到海岸边。沈若瑶和萧玄景躲在石头下避雨,头上是用藤蔓简单扎出来的茅草屋顶。
萧玄景伸手扯下一片房顶上的绿叶,好笑道:“你竟然还会扎这个?真是令人惊喜啊。”
“这个又不难,我以前在庄子上,有时候会去村子里,瞧见人家用草盖房顶,会一点儿。”沈若瑶漫不经心地坐着,看向前方因暴雨而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
“哎……”萧玄景叹息一声,道:“你跟沈嫣,注定有一人要成为钱富贵跟黄桂花的女儿,哎。”
沈若瑶听他接连叹息两声,扭头看他,因这场暴雨,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必须加大,否则就会被雨声遮盖听不清。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已经肯定我是巫族圣女的两个女儿之一了?”
“如今还有什么不肯定的?”萧玄景好笑摇头,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摘下的一片叶子,道:“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只有你自己还不肯信罢了。”
沈若瑶心中忐忑,抿了抿唇,犹豫道:“如果这是真的,你……你会怎么样啊?”
“啊?”萧玄景疑惑看她,道:“什么怎么样啊?”
“我都不是沈家的女儿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还是个巫族,你……”沈若瑶话未说完,一条手臂揽住腰将她抱住,她身子轻轻靠在萧玄景肩膀上,一颗忐忑的心似乎在渐渐平静,耳边响起萧玄景好笑的声音,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我娶回来的太子妃啊。”
沈若瑶不敢看他脸,只是低着头瞧着小小屋檐外暴雨砸在地面后溅出一个个坑,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瑶。”萧玄景道:“你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记住,你永远是沈敬宗的女儿,是钱富贵和黄桂花这对刁奴替换了你和他们的女儿,记住,你和沈嫣的身份早已确定,不容许有任何错失,明白吗?”
沈若瑶扭过头惊讶看向一脸严肃的人,不敢置信道:“可是我并非沈家女儿啊。”
“我说你是,你就是,必须要明白。”萧玄景加重语气,带着一些呵斥的意味。
沈若瑶不安地低下头,她知道萧玄景这样说的原因,她既然是他的太子妃,那就必须是沈家的女儿,血统身份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她,只能是沈敬宗的女儿。
“殿下。”沈若瑶握住他手,整个人靠在他怀中,道:“沈家也真是够可怜的,若非我和沈嫣,沈家小姐和钱富贵的女儿都不会死,他们都以为他们的女儿活着,其实他们的女儿早就死在庄子边上那条河里了。”
说着话,沈若瑶苦笑一声,笑声中却尽是讥诮,道:“如今想来,大夫人恨我是应该的,原本两个女儿跟她都没血缘关系,她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讨厌谁就可以讨厌谁。沈睿泽也没有任何错,沈睿腾也不应该死的,若非我有预知能力,洞悉了三年时光后改变,沈家不会遭遇这样的劫难,不会的。”
萧玄景看向默默落泪的人,只能将人抱得更紧,道:“回东晋后,我会将沈家召回京城,阿瑶,记住,你只能是沈家女儿,这件事你一丝风声都不能走漏。”
沈若瑶突然嗤笑,道:“当初你将我囚禁,我连见你都见不到,如今你知道我是巫族的人,却又……”她话音一停,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玄景张了张嘴,沉沉叹息,道:“好了,我错了,好不好?”
沈若瑶本要嘲他,可想到方才他说的话,他会将沈家召回京城。沈家完完全全就是遭了无妄之灾,根本没人怀疑过她的身世,老夫人和爹还真心实意对她好,若非她,大夫人不会年轻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沈睿腾也不会死,沈家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一切的一切,是她的出现,只因天意注定,巫族圣女腹中所怀的双胞胎女婴会觉醒巫术血脉,所以沈家遭受了这样无辜的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