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地醒来，天已经大亮。一个中年女护士站在床边，给我挂的吊瓶有一瓶已经吊完，她换上了一瓶新的。看见我睁眼了，她倒没有表现地很意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醒了？”随即朝门外喊道：“门外那小伙子，你朋友醒了。”

然后我就听见一阵响动，一个人从外头跑了进来。是李小军。

“可算是醒了，我的天！”李小军兴奋地说道，“医生说你严重虚脱，要是不及时救治，你会有生命危险！”

太热了，我掀开盖着我的白色床单，看见我那只包了厚厚一圈纱布的左腿。

“这腿只是外伤，没啥大问题，消了肿就好了，不过，你起码得有个十天半个月不能走路！”李小军继续说道。

“邹聪呢？”我问他。

“邹聪出去买饭去了，他怕你醒来的时候饿着，每一餐都多带了一份饭，自己又不吃，硬塞给我，我肚子都要吃炸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头，后脑勺也起了一个大包。

李小军接了一杯开水给我：“来，先喝点水！”

“你头上这个包没啥问题吧？”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没啥问题，于是向李小军摇了摇头。

“这里的医生说你头上的包像是什么东西敲的，现在这里没有这种仪器，他建议你到时候去城里做一个头部核磁共振，这样比较稳妥一点。毕竟脑袋这个部位非常重要，要是有脑震荡的话就麻烦了。”

说话间，邹聪已经提着盒饭回来，看了眼我，笑道：“睡醒了？”

“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吃辣，我到外面给你整了份清淡的，土豆炖肉，拿着，务必吃完！”邹聪把装着土豆炖肉的饭盒递给我，手上还提着另外两份，他转身面向李小军，把两份饭提到他面前。

“土豆炖冬瓜，土豆炖牛腩，选哪个？”

“这还用说，当然选牛腩啊！”

“选错了，给你冬瓜！”邹聪把土豆炖冬瓜的那份丢到李小军怀里。

李小军显得很无语：“你说你带饭不会全选三份荤的，搞一份素的做什么？”可是当他打开饭盒的时候，里面装着的却是土豆炖肉。

邹聪把自己的那份打开，土豆炖肉。

我手上的不出意外，也是土豆炖肉。

“乡下哪里去给你找牛腩，就只有土豆炖肉，就这三份饭，还是我去街上买好了排骨找一个国内来的厨师现做的。将就着吃得了！”

“妈的！”李小军笑着骂了一句。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但这种善意的戏弄无伤大雅。

我打开饭盒，一股浓烈的肉香味扑面而来，我也确实饿了，大口地把饭扒拉进嘴里。这是我吃过地最好吃的一份外面，好吃过以前下过的所有馆子。

吃着吃着，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穿透天花板掉进房间里，把邹聪融化了，把李小军融化了，把房间所有人都融化了，把整座诊所也融化了。我眼前又是一片无尽的黑夜，雨珠径直掉落在我的脸上，我还是躺在那座荒废的村庄的草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