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诺安似乎对赫因的态度十分别扭。
正如希多尔所想的那样,因为审问人的差事是赫因派给他做的,所以诺安的心头十分纠葛。
他清楚这是赫因在给他台阶下,但依旧有些挂不住脸。
这么久过去,赫因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逐渐认可赫因的能力,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官员服气他——诺安不得不承认,赫因确实配得上宰相的位置。
甚至没有谁比赫因更合适坐在宰相的位置了。
“来了就做事,要说什么就说。”法老王晾了诺安一会儿,才好整以暇地开口。
得到法老王的命令,诺安缓了口气,开始叙说自己审问出的结果。
从斗兽坑下带回来的那两个守卫嘴巴很紧,但严刑之下还是有其中一人招供出一些线索。
赫因撑着下巴,瞧着希多尔的侧脸,然后伸手拨弄他耳后的一条细辫子——他今天早上和希多尔玩闹时编的。
一个原因是控诉希多尔昨天对他做的过分行为,以至于他现在腿心还火辣辣的。
另一个原因,赫因知道诺安坐不住,肯定连夜审问人,今天就会来汇报。
诺安曾经说过他是希多尔的玩物,他就要让诺安瞧瞧谁才是“玩物”。
对于赫因难得的小小恶趣味,希多尔选择照单全收,因此赫因玩他的辫子的时候也没有阻止,甚至任由赫因用辫子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诺安看在眼里,一边开口汇报审问的结果一边忍着出言阻止的冲动:“那些贝者博场所每晚都开设,玩法多种多样,甚至还有将女人作为取乐对象的,但是开设的地点并不固定,傍晚的时候,贝者博场所的主人会派人出去告知那些老主顾,新主顾则由老主顾带着。”
他说着,顿了顿,看着赫因还在弄希多尔的辫子的手。
“贝者博场所的工作人员地位较高的都是贝者博场所的主人自己找的人,其余的人有买来的奴隶和女人,还有因为还不上贝者债,被抵押的女人和孩子,人员十分混杂。”
眼见着希多尔并不打算阻止的样子,诺安干脆垂下眼睛,只当自己看不见,同时想着王对这个人未免太过宠爱了,都敢在做正事的时候上手玩弄王的头发。
就算赫因确实有才能,就算……诺安越想着,却发现自己的底气逐渐消散了个干净——说到底,赫因并没有碍到谁。
不仅没有让法老王沉迷于声色耽误政务,甚至自己也为埃及出了不少力。
而玩王的头发,也是作为法老王的恋人的基础上,仗着王对他的宠爱罢了。
“那两个人是被买去的,”诺安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去想无关的事情,“负责看守斗兽坑下的物件,当斗兽的动物运来之后,他们也负责给动物喂下掺了药的食物,好让斗兽的时候,动物的扑咬更加激烈。”
赫因将诺安变换的脸色看在眼里,心底暗笑,倒是决定暂时饶了他,放开了玩希多尔辫子的手。
希多尔却捉住了他落下的手,揉在掌心。
“其余的事情,管他们两个的人是贝者博场所背后主人的一个侍从。”
“让他们形容那个侍从的模样,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如果出现在面前一定能认出来。”说到这里,诺安差不多就已经汇报完了。
抬眼看到希多尔揉弄赫因的手,眼皮又是一跳,像是被火撩了一般匆忙收回视线。
“嗯,”希多尔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赫因。”
他唤着赫因的名字,是问后者听完诺安的汇报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赫因摇了摇头。
法老王就笑了,对诺安道:“诺安,你今天的话很少,除了汇报审问的结果,你不打算说点别的吗?”
诺安的额角开始冒汗,嗫嚅片刻,终是开口道:“王,我汇报完了。”
言下之意,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
希多尔道:“学聪明了些。”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得谢谢赫因。”
“……是,很感谢宰相大人。”诺安顺势道。
“你还是不明白,”见此,赫因叹了口气,“诺安,你的人缘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句实话,我很尊敬你,在我遇到希多尔之前,你就已经跟着希多尔很久了,甚至还陪着他上过战场,”赫因真诚地道,“作为臣子,你并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忠诚、有才能。”
“可是有在待人接物上,你说话做事都太刚直了,有时候还有些冲动,”赫因站起身,走到了诺安的面前,“或许你说的时候、做的时候是出于好心好意,但是太过直接会中伤别人。”
“就好比我当初被希多尔任命为宰相,莫纳丝的想法估计和你差不多,但是她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赫因道,“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玩物,真的上手宰相的事务,自有我出丑的时候,她要整治我也有的是法子,等希多尔对我的劲头过去,我的结局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偏你要当面驳斥我,说话还那样直接伤人,”赫因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真的是玩物,当时希多尔能任命我为宰相,也是对我正在兴头上,你这样直接点出来,不仅侮辱我,也是在下希多尔的面子,但凡希多尔不念及旧情,你现在也不可能好好站在这儿了。”
“那样的话,埃及会失去一位优秀的臣子。”
赫因看到诺安逐渐涨红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下来:“诺安,或许你并不畏死,但是也得死得其所。”
“以后说话做事要委婉一些,也别那样冲动了,这样既不会伤害别人,也是在给自己留余地,”赫因说,“你今天进来以后看到我玩希多尔的辫子也没有开口,我以为你改了些,还为你感到高兴。”
沉默半晌,诺安半跪下来,和上次被赫因逼迫跪下来不一样,这次他的态度诚恳了许多:“我为我曾经的冒犯向您道歉,宰相大人,感谢您还能够这么替我着想。”
赫因扶他起来:“我并没有让人跪拜我的癖好,当时也是生气了的,替你着想也和你本人无关,是为了希多尔和埃及。”
“你也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还得看你之后的表现。”赫因哼了一声。
诺安颔首:“是,我会证明给您和王看的。”
赫因看向希多尔,收到后者带着赞赏的目光,眼睛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