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气依旧不好。
简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她困顿地从床上坐起,圆圆一下子蹦到了床上,打着滚儿求抚摸。
简昭和她嬉闹了一会儿,然后脑海中就浮现了那人朦胧的脸庞。
好像是在月色里,他来到了她的身边,温柔地拥住了她。
她忽然抬起手,触及着自己的眼角。
这里,好像落下了一个吻。
有风吹起窗帘,抚过她凌乱的发丝。
她一个激灵,连忙摇摇头。
怎么可能真的是他呢?那个人明明还在医院啊。
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真是丢脸,睡在他的床上,居然还梦见了他吻了自己。
简昭又惊又羞,坐在床上揉着自己的脸蛋好一会儿。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暮妈妈的声音:“小昭啊,醒了吗?”
简昭连忙应道:“醒,醒了。”
“好,那记得快下来吃饭哦,待会儿你和暮光他爸一起去医院。”暮妈妈回答道。
简昭点了点头:“好。”
暮家的早餐很丰盛,暮妈妈是个喜欢烹饪的女人,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简昭盛了一碗小米粥,拿了个鸡蛋,还被暮妈妈塞了片夹着果蔬的吐司和一袋牛奶。
直到将这些食物都解决完,楚意才催促着暮娇娇出门。
“今天我工作室那里有些事情要忙,就让暮光他爸带你去吧。”暮妈妈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正在玄关处穿着高跟鞋。
简昭点点头:“嗯嗯,谢谢阿姨。”
楚意冲她一笑,转而出了门。
“走吧。”暮爸爸回过头,一张挺拔的面孔透着几丝威严与沉稳,但是细看下来,骨骼轮廓倒是和暮光有几分相似。
简昭在心底感叹,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对方的身份呢?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
暮娇娇看着小姑娘打量自己的眼神,心下十分心虚,他轻咳一声:“怎么了?”
简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想,怎么一直没认出您。”
闻言,暮娇娇的面色更不自然了,不过碍于长辈的威严,他还是硬撑着:“这不是我演技好吗?”
简昭望着他:“谢谢您之前对我的帮助。”
被小姑娘这么正经地感谢,暮娇娇有些不自在,他大方地摆摆手:“我是那小子的父亲嘛,当然要帮他留住女朋友。”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门,简昭并没有提起他们第一次遇到时狼狈的景象。
她是个细心敏感的人,能够猜想到对方的顾虑。
想来是那件事太过丢脸,暮爸爸才一直不肯向自己表明身份的吧。
这样子的暮爸爸,倒是让简昭觉得有些可爱,有些平易近人。
曾经的暮爸爸是活在简昭的想象中的,形象建立大多是来源暮妈妈和暮光的讲述。
在他们的故事里,暮爸爸是个专制独裁的人,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性格很是刚毅,对待身边人也十分严厉。
但当她真正遇见对方,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可能是暮爸爸在对待她的时候格外宽容温和吧,她觉得暮爸爸更像一个死爱面子倔犟的中年大叔。
这个大叔有着军人的见义勇为气质和社会责任感,见到小偷会孤身追上去;但也非常要强地不肯示弱,跌跤了也不想要别人知道;还很爱面子,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因为那些囧事不敢坦诚相见。
家人口中的他可能真的是另一番模样,但在简昭这里,暮爸爸的确是个可爱的大叔。
医院里,今天的病房倒是有些热闹。
暮爷爷一个礼拜前就已经苏醒了过来,最近一段时间是观察期,如果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暮爷爷早年是下海经商的头一批人,朋友遍布四海,其中,就有徐老。
他刚醒来的第二天,就有一伙老朋友前来探望过,徐老之前因为叶曦辰的事情在杭城呆了几天,这几天听说了暮老的事情,倒是今天抽空来瞧一瞧了。
他们这些老家伙啊,现在都是古稀之年,日子是一天一天数着过的,老朋友们也是一个一个越来越少。上一年还见过的老伙计下一年可就不一定能看见了。
徐老坐在暮老的床边,拍了拍老友的手臂:“你这身体可不利落了,散个步都能摔跤,还好情况不严重,亏得我冒着台风天还要来看你。”
暮爷爷竖起眉毛:“我这身子骨哪能和你比啊,你倒是一辈子坐在那办公室里头,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我可不一样,我年轻时候还在码头搬过货呢?要不是这些旧伤,你这文弱的书生能和我比?”
两位老人的生平很不一样,徐老自古是医药世家,据说祖上有在宫中当过御医的祖先,传承下来的事业便是救死扶伤的医者。
暮爷爷就不一样了,太爷爷那辈家道中落,年轻的暮爷爷没享过几年家里的福,书都还没念完就早早要去外头打拼。那时候刚经历完三年的经济困难期,他好不容易打拼了几年,又遇上漫长的十年文革。积攒下来的一点家业也成了空,好在没过多久改革开放的春风就吹遍了大地。暮爷爷是个胆大的,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那十年的混乱阴影中,他率先去了沿海城市经商,这一下子,他才是真正支起了这个家。
只是因为年轻时候的打拼,他很早就亏空了身体,不过这也让他意识到身体的重要性,这才在儿子出生以后定下了参军的计划。
他和徐老是在老上海滩认识的,那时候公司有人被带着社团背景的人砍伤了,徐老正好出差在这附近吃饭,就这样当了回游医。后来为了答谢救命之恩,他做东请客吃了顿饭,一问才知道两人祖上都是京城的,家离得都还挺近。
老乡见老乡,总是两眼泪汪汪,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成了朋友。说起来,儿子和儿媳妇楚意还是他俩撮合认识的呢。
见两个老伙计又要拌起嘴来,暮奶奶在一旁开口:“你这老家伙怎么和谁都能吵起来,图之难得来一趟,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她端来茶递给徐老:“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一个驴脾气,可要面子了,谁都不能说他一点不好。”
徐老笑着接过茶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暮爷爷:“暮常青先生一直就是个倔犟的人。”
躺在床上的常青本青不客气地冷哼一声,以表认同。
“对了,不是说你家那出国留学好几年的丫头最近回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暮爷爷想起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