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此刻将“皇帝”改了个名头,说是“皇宫”,她也不想触霉头。本来是开开心心告诉皇兄,但这群老大臣偏偏要说大祸将起,瞬间将她喜悦的心浇灭罢了,还让她惶恐担心了这许久。唯恐因自己一念之差害了皇兄大事。
林孑听重华公主这般解释,心中了然。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看来诸位大人果真忧国忧民,是陛下股肱之臣。妾身想问——民心之相背,是在妾身嘴上还是在诸位大人的嘴上?”
安正屏: “素闻林将军能言善辩,此刻又要怎么狡辩?”脖子梗地老直。
林孑垂眸, “民心之相背,既不在你嘴上,也不再我嘴上。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能闲出功夫思考皇宫里折枝是美谈还是祸患的都是吃饱的人。且不说他们会怎么想,就问他们有几成?能代表多少社稷和国本?”
萧骋蓦地抬眸,紧盯着林孑。太后转头看萧骋。
如今苍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赋税严重。看上去外表强干,实则岌岌可危。但萧骋没得选,他必须打!且必须打赢!!不然以武国那一团混乱,动不动就来边境骚扰一波,引得民怨沸腾,迟早要压不住。
周太后知道儿子之前想抢下云州,可在交口那一战中却生生有了转变。思及此,周太后看林孑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这个女人真的能给苍国带来改变吗?
她来这里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她明白儿子要饮鸩酒,就是不知能不能止渴。眼神逐渐染上一丝阴狠。
林孑目光扫过这神色各异的母子俩,表情不变,目光微敛,微微垂下眸。
看来这副药是刺激到这家人了。
就听那安正屏愤愤道, “信口雌黄!萧夫人可别扯远了——”
剩下两个静悄悄,见这御史大夫非要上赶着当出头鸟,林孑内心无奈摇头。
如此刚直,果然是御史大夫。
冲萧骋拱手一礼道, “陛下,大人们非要定妾身这个罪,妾身有口难辩。既然如此,妾身听候发落。”微微躬身。
她不认为萧骋真会降罪与她,无非是借几个老头子的手试探敲打她。
只听萧骋道: “林将军言重了,既然是子虚乌有的事,就由将军去园中折了那枝梅,破了这谣言即可。”扶起林孑。
林孑淡淡点头, “妾身听命。”
太监余若鸿引林孑出殿,二人同去御花园。林孑顺原路找到那处黄梅。
此时大雪纷飞,天色已有些暗,能醒目看到梅枝上坠了厚厚一层雪。
林孑踩着雪小心走到梅树前,手刚够上树枝指尖就感到一阵冰凉,将那苍劲的花枝毫不怜惜折下,径直走到道边等候的余若鸿跟前。
“余常侍,妾身已将花折下。”将花枝微微伸到余若鸿跟前看。
余若鸿含笑点头: “好——还请将军随咱家回去复命。”
林孑点头应允, “余常侍,稍等片刻——”随即在宫道的积雪上慢慢掸着脚下的雪泥。
远远瞧见一群撒扫太监在扫雪,个个身躯佝偻,动作井然。林孑脑海中浮现一双隐忍清正的眼睛,环视一圈,却没看到那个身影。
此刻,那小太监恐怕凶多吉少了吧,视线落在他当时单独跪着的地方,心里莫名一叹。
林孑随余若鸿返回宣室殿向皇帝复命。又和那三个老大人好一顿挤兑扯皮,皇帝这才让人回去。
林孑与太后和公主诚恳致歉,毕竟好事落了空,难免令人心里有疙瘩。好在大家都想着事早了早好,周太后也没太过为难。
林孑出言离去,却被皇帝拦了下来。周太后明白萧骋有事要谈,瞬间带着重华公主离去。